但他可以任由她行动,直至她累到睡过去,才替她收拾好身体。
天气渐冷,那些从战场上退回来的士兵,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冻疮。
安娜在后方医院听见了不少前线的事。
比如说,尸体是用火车来运输的,就像堆着猪肉一样,每节车厢都堆满了尸体。
那些冰冷的尸体很容易让人想到冬天的冻猪肉。
在俄国的秋冬天站岗,很多时候,站着站着就睡着了,第二天就只剩一具僵硬的尸体。
零下几十度的气温让大批士兵死亡。
那些没有死掉的,为了不让手上生冻疮,还会撒尿到伤口上。
有人已经神志不清,变成了精神病,在医院里大喊:“医生,医生,我见过的死亡方式,比你们在课本上学习的还要多!”
然后就开始絮叨那些可怕的场面,被枪打死,被火烧死,被炮弹轰死,被坦克碾死,被敌军抓住虐待而死……
总之,后方医院充斥着各种恐怖的传说。
已经有很多医学生病倒了,医务长不得不批假让他们休息,这是红十字会派来的人,他不能那么明目张胆苛待。
安娜很是郁闷,她也想一病了之,每天都在听鬼故事也会很令人痛苦,但她的身体很健康,每天都活蹦乱跳。
圣诞节到来之前,她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她的大论文,经过索尼娅的多次调教,经过弗雷德里希的多次帮扶,终于得以定稿!
她简直快要喜极而泣。
索尼娅点上了烟,嗓音被烟浸得嘶哑,她面带微笑,恭喜安娜:“你是第一个过稿的人。
”
安娜说漏了嘴:“感谢弗雷德里希!”
索尼娅只是摇头一笑,“他的作用,只是帮你节省了半个月的时间,你迟早会过稿。
”
“啊,这么说,我的论文一定会在圣诞到来之前定稿?”
索尼娅:“是的,所有人的论文都会如此。
”
安娜欢呼一声:“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你未来的临床医学的导师,我比较推荐路易斯·布兰德特那个家伙,和你擅长的方向很契合。
”
安娜眨了眨眼,“感谢老师!”
“不客气。
”
安娜就要离开,索尼娅突然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看见索尼娅的面容隐藏在烟雾缭绕之后,那双褐色的眼睛,似乎失去了初见时的锐利,变得平和从容,浩瀚深邃。
不知为何,她感到有些奇怪,有些不安,叫了一声:“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