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的人寿数早已尽了,如今活在世上的不过是被诅咒纠缠不得安宁的行尸走肉,一旦解除了阴蛊,自然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闻音低下头,让暮残声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到底是在想什么。
莫名地,暮残声觉得心头有些滞涩,偏偏说不出是何滋味。
“大人,能让我跟婆婆单独待一会儿吗?”闻音轻声道,“我……还有一些话,想要跟她说。
”
“……我在路口等你。
”暮残声起身,他迟疑了一下,终是在擦肩而过时拍了拍闻音的手臂,“慢慢来,小心点。
”
白发妖狐又看了神婆一眼,转身出去了。
一道结界将洞口笼罩,内部属于妖狐的气息瞬间被抽离,将里外划分成两个区域,不管他们在这里说了什么,都不会传入暮残声的耳中。
崖洞重新变得寂静,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神婆没有抬头,嘶哑着声音道:“事已至此,你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真是好狠的心呢。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闻音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的确是在“看”着。
青年原本空洞黯淡的眼睛,在此刻亮起了幽暗的光,从中倒映出阴灵的影像。
他脸上的艰涩难过都不翼而飞,嘴角带着戏谑玩味的笑意,仿佛在这一瞬间由一只白兔变成了孤狼。
他垂下眼睑,轻叹道:“小蝶啊……”
在闻音开口的时候,神婆原本化作死灰的心突然复燃,她在这一刻竟好像听到了虺神君的声音,那样温柔轻缓,像极了春日里拂过水面微澜的风。
“山神……大人……”
鼻腔嗅到了一点淡香,那像是草木初生的清新香味,让人闻之则如从隆冬步入暖春,那股让灵魂都觉麻木的寒冷消失了,只剩下温柔如怀抱的暖意。
神婆僵硬地抬起头,眼睛像是被蝎子的尾巴蛰了一下,疼得泪水夺眶而出,然而泪眼朦胧中根本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只觉得那轮廓似乎是变了,熟悉到让她不敢相信。
一瞬间,天旋地转,阴冷昏暗的崖洞变成了一间熟悉的木屋,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窗户被风吹开半扇,桌上一截残烛正瑟瑟发抖。
寒意从已经熄火的炕上传入背脊,她由阴灵变回了活人,但仍是苍老体弱的样子,在被褥里时蜷得像个小孩,时不时咳嗽几声,地上的痰盂里已经扔了一大堆沾了秽物的粗布帕子。
病痛和衰弱感让神婆的脑子都变得麻木迟钝,她闻着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