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你活该,你活该!”狸奴看着碗底,冷冷地笑了一声,将那缺了一个大口的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拿起碎片,在陈如宝的手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狸奴道:“母亲,你病得厉害,已昏了头,净说些胡话。
我帮你醒醒。
”
陈如宝尖叫了起来。
但没人能听见她嘶哑的尖叫声。
狸奴听她无助的哀嚎,去屋外寻了扫帚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起来。
他静静地看向陈如宝,眸色沉如黑水,平静无波。
陈如宝仍在嚎叫不止,手心上的口子流了不少血,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片。
狸奴随意地替她包扎,淡淡道:“不要再惹怒我了,母亲。
”他思虑片刻,又道,“我已不是从前那个任由你摆布欺辱的孩子了。
”
谢家如何显贵都是与他无关的。
狸奴心中有数,陈如宝说这些无非是想刺他,但狸奴并不在意。
显贵高门流落在外的亲生骨肉,多好呀,可他又回不去。
陈如宝说那些话,只是想要让他不甘心罢了。
可惜他不吃这一套。
顶替了他的那只“狸猫”,是东临名声远扬的才子,名叫谢霭玉,字珩。
狸奴明白,也清楚养在身边十六年,这样有出息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估摸着也舍不得。
顶替了他又怎样,这么些年也无人察觉谢霭玉是那只“狸猫”,那么他便不再是了什么狸猫,是真正的高门嫡子。
他回不去,也习惯了清贫的日子。
只想着陈如宝去了,便把她卷在席子里,寻个墓地埋了,再把家中几亩薄田租出去,攒够了银钱做个小本生意,娶妻生子,安稳过一辈子。
可狸奴却独独没有想到,谢家自行找上门来了。
那是陈如宝病后的第二年,她强撑着,没能死去。
每日要咳许多血出来,胸口总是起起伏伏,呼吸声也像极了破旧的风箱,人已瘦脱了相。
他正在院中劈柴,打算生火做饭,有人推开了院门,一看衣着便知晓他是富贵人家。
狸奴抿着唇,静静地看着那人踏进院子,握紧了手中的斧头,没有说话。
陈如宝在屋中唤他,他丢了斧头,抱着柴火转身进屋,又将门闩别上。
陈如宝虚弱的声音飘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狸奴视而不见,问道:“做什么?”
陈如宝枯瘦的手抬了起来,指了指干涸的嘴唇。
狸奴拿起床头破损的白瓷碗,转身去堂屋的水缸中舀了一碗水,喂给了陈如宝。
他回了堂屋,坐在灶台旁的马扎上,将柴火填进了灶膛,又塞了几把稻草,用来引火。
门外的人道:“是陈如宝家么?”
狸奴生着火,淡淡道:“你寻错了。
陈如宝家还要再走三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