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和家里人吵架了。
孟深说:“走吧,先把行李放下。
”
他此前从不曾觉出,这段马路原来这么短,却又很难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解一道极难的题目。
来到楼下,雪化了,地面流淌着雪水,脏脏的,孟深说:“老小区,就是这样。
”
他把晏棠的行李箱提起来,跨过水坑。
晏棠跟在他身后,仰着头,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
进楼道,墙上男科疾病和重金求子的小广告年前刚铲掉,现在竟然又被贴上来了。
孟深感到很气恼,他走在墙边,徒劳地想挡一下。
要不还是给晏棠在酒店开一个房间?孟深想。
但是晏棠看起来兴致勃勃,孟深深吸一口气,也可能晏棠是装的,装嘛,他们谁不会呢。
应颜问:“哥哥,你是我哥的朋友吗?”
晏棠说:“算是吧。
”
“嗯?”
晏棠大声叹气:“你哥有时候可气人了!气人的时候他就是我的仇人。
”
应颜眉开眼笑,用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劝慰晏棠:“我哥是跟你开玩笑呢。
你是我哥第一个领回家的朋友。
”
晏棠闻言,和孟深碰了碰眼神,那眼神里有点不请自来的羞赧,但更多是快乐和得意。
像家里的小猫在主人床上自由地翻滚。
孟深的心像床单一样被揉皱了,每个褶皱里都掩着许多难言的爱恨。
来不及后退,他们已经来到了家门前。
孟深像平常一样打开门,说:“快进来,冷。
”说话的时候,心脏到咽喉的位置都涨涨的。
程慕雯已经起床了,见到晏棠,非常惊讶,赶忙拿出水果瓜子待客。
晏棠热情洋溢地同程慕雯聊天,捡了很多好听话说,令程慕雯非常受用:“太懂事了小晏,在学校里可要互相照应呀。
”她嗔怪地瞥了孟深一眼,像一位真正的母亲,“孟深脾气挺好的,就是嘴巴坏,人太闷,有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不跟人说。
反正我是撬不开他的嘴。
”
孟深在一旁削苹果,晏棠说:“不会吧,他上课时解放天性可开了。
不过平时是有点闷。
”晏棠夸张地说,孟深就像沉没中的泰坦尼克号,人看见木板上浮着一条狗,其实整条船已经沉底了。
程慕雯笑起来,这几天她难得这样笑。
晏棠又跟她讲孟深上课时的趣事,程慕雯听得津津有味,令孟深十分纳闷,她以前有对自己这么感兴趣吗?
晏棠一拍脑袋:“我都没带礼物!无语!”本来他也只是想来转转,谁能想到现在。
他连忙去翻行李箱,应颜追着,蹲在他旁边看。
只翻出几包特产,原本是晏棠想在路上吃的。
垂头丧气拎出来,让孟深找个盘子,摆在茶几上。
应颜说:“你可以明年再来。
”
能同时讨到大人和小孩的欢心,晏棠心中早已喜不自胜。
孟深说:“这就要约下一年啦。
”晏棠说:“约就约呗,怎么了嘛。
约!大约特约!”
几个人都笑起来。
电视里重播起春节联欢晚会,窗外又下起雪。
好像真正的春节迟到了几天,跟在晏棠屁股后头,这时候才磨磨蹭蹭进了孟深的家门。
程慕雯要去做饭,孟深摇摇头:“我们晚上出去吃,见见朋友。
”
“谁啊?”晏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