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轻轻一脚把雪人踢歪了。
他把手机踹回羽绒服口袋,头发一片白,肩膀上也负着雪,蜷缩着身体,在雪地上踩出一串长长的脚印。
北风呼啸而过,他缓慢地穿越广场,离开了镜头。
杨升喊了卡。
众人过了几秒,嚷嚷起来:“杀青啦杀青啦。
”孟深往手上哈着气,从广场那边晃悠回来:“怎么样?”
“真可惜,”杨升说,“你拍的是我的片子。
这只是一个毕业短片。
”
“哈哈,”孟深微笑起来,“请我吃饭吧。
”
“你以后一定会扬名立万的。
”
“嗯嗯,反正口嗨不要钱。
”成名这种事的构成要素里,这些从来都只占一小部分。
真正要靠的当然还是运气。
但至少这一晚,杨升很真诚也很执拗:“谢谢你愿意演我的片子。
”
孟深深情地慨叹:“好肉麻啊。
”
他远离了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杨升,又去找地方抽烟。
刚点燃,小染来到他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的啊,不要得精神病。
”
“怎么突然诅咒我。
”孟深哭笑不得,“杨升叔叔就爱拍这种糟心的东西,都是假的。
”
“‘故事是生活的隐喻’。
”
“嗯?”
“我哥以前跟我说的,他说所有教人写故事的书都这样反复强调,”小染高深莫测地说,像被人附体了,“他还说,隐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可能是一种预言,一句谶语。
”
64
这年的春节来得很快,可能是太忙了,节日混在一大堆杂事儿里,悄么声摸到人门前,按响门铃的那一刻,人才想起来,手忙脚乱迎客。
孟深走的那天晏棠本来说去送他,但晏棠妈妈身体不舒服,让晏棠陪她去体检。
两人在学校分别后,年前就没再见面。
孟深提着箱子去高铁站,过安检时让他打开行李箱检查。
原来里面有一盒指甲油,是应颜要的,这下她要失望了。
应时生死掉后这几个月,应颜表现出了大人难以理解的对生死的宽宥,当时那场景令程慕雯每每从梦中惊叫着惊醒,却对应颜几乎没有影响。
程慕雯有时候跟孟深抱怨:“她好像不记得还有过这个爹一样。
”
程慕雯竟然在心里怪罪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女孩儿过于冷漠,她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孟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电话,只好说:“她还小呢,没有心理阴影是好事。
”嘴上说着好,心里不见得有多松快。
程慕雯置办了一些年货,但是不多。
别人家都贴起春联,只有他们家门边光光的,按照当地的习俗,家里有人死则这家三年内不能贴春联,活人的鲜艳会使死人感到不快。
孟深一回到家便劳碌起来,炸豆腐丸子,剁饺子馅。
程慕雯想蒸馒头,又觉得费时费力,没有必要。
孟深笑笑:“想蒸就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