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剧场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生意人,倒卖海货。
他自己没有真正的精神追求,只是用文艺的芬芳遮掩海腥和铜臭。
和国内所有的独立剧场一样,寻觅剧场半死不活,全靠老板打水漂似的砸钱。
剧场的导演姓唐,梳着卷曲的马尾辫,和老板差不多大,给自己取名唐三白。
他也是编剧。
唐三白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要排他们的新剧。
一干人停不下玩手机的手,只象征性点点头。
唐三白老马一般鼻孔出气:“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有没有点艺术追求!”指着旁边端正坐着的孟深,“学学人家!”
“小弟弟这是还没习惯呢,”露露忙着用指甲撕头发末梢的分叉,向孟深眨眨眼,“放轻松,就是玩儿。
”
孟深茫然地对她笑笑,一副很不适应的样子。
他转过头,问导演:“可以讲讲剧本吗?我……看得不太明白。
”
问问题时还举手。
露露忍不住笑了起来,长得薄情寡义的小白脸相,举手投足水洗过的萝卜一样。
果然,学生崽就是这样啦。
唐三白忙说:“好!很有精神!只有彻底分析了剧本、分析了人物,才有可能把握住这个人物的心曲隐微……”
唐三白说,他这个本子,是个原创荒诞喜剧,讲的是一个女囚犯试图越狱,为此付出了许多代价,最终越狱成功,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镜像”的囚笼,旨在表现社会对女性的剥削、社会阶层的相互倾轧,之类的。
主题先行,剧情老套,既不够荒诞也看不出哪里是喜剧。
孟深想着,翻看剧本,说:“导演,我要演龙套乙。
”
原本演龙套乙的人压根没来,主业是个社畜,周末被拉着加班去了。
唐三白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奇怪:“你原来那个角色龙套甲,台词还多两句呢,为什么不愿意?”
孟深只说:“我觉得我更适合。
”露露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瞧他。
等到排练的时候,露露和孟深对词:“‘只要你答应我,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为什么?”她把头发撩到一边,“不会是为了和我搭戏吧?”
“因为这个角色刚刚失恋,”孟深老老实实地说,“我也刚刚失恋。
我觉得我能和他共情。
”
露露讨了个没趣儿,眯起眼,怀疑地打量孟深。
用这个借口博取他同情心的男人海了去了,也不失为一种调情的手段。
然而孟深提到失恋,似乎真的很怅惘。
算了。
正当露露要继续古井无波地念台词,孟深说:“而且露露姐应该有男朋友吧?”
“小孩子家家,乱猜什么。
”
“我在酒吧见过你,你和一个男生坐在一起。
”孟深放下剧本,正视她的眼睛,说出那天晚上的日期。
露露的化妆技巧很好,擅长涂长而纤翘的眼睫毛,不会涂成苍蝇腿。
露露回忆了一会儿,想起来了。
孟深说:“当时有人找你要了联系方式,说想约你拍片子。
那个人是我学长,我们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