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沙怀礼在局里加班到了深夜,其实没有什么非赶时间完成的工作,只是最近他莫名心绪不宁,一点工作也拖拖拉拉。
走出局长办公室,乘电梯而下,慢慢向着大门处挪步。
按说刑警队的讯问室隔音效果出众,外头人该是什么都听不见的,但老沙偏偏觉得自己都听见了。
听见一位母亲悲愤地申诉,听见一个女人绝望地哀嚎。
省里来的一位干警迎面而来,挺年轻,提溜着一箱红牛,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讯问室赶。
红牛通常与通宵审讯相关,沙怀礼眉头一紧,问:“还没审完?”
对方敷衍地点一点头,脚步未停。
老沙一下黑了脸,以个命令的语气嘱咐道:“注意点分寸。
”
老沙这一命令,几乎鼓足全部勇气,不过在何白城的部下来看,这就是领导一声无伤大雅的关照。
他冲这位弥勒佛似的胖局长笑一笑,又一溜烟地跑没了。
在市局机关主楼与大门之间的广场上有座汉白玉升旗台,每逢重要节日都会铺上红地毡,挑选擎旗手,隆重地举行升旗仪式。
洸州公安局49年成立,与新中国同岁,几经搬迁与修缮,守护了一辈又一辈的洸州人民。
沙怀礼叹了口气,绕着升旗台的汉白玉基座走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叹着气,走了。
待天明回到市局,蒋贺之却接到了冼秀华已经签字认罪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即使供词被新证据推翻,一夜间,也不可能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去调监控,监控短路失效;他去找冼秀华,冼秀华却一言不发、束手待毙了。
“花姨,”重新坐回审讯桌后,蒋贺之为自己昨夜的意乱情迷懊恼不已。
他再次恳切地呼唤女人为“花姨”,说,“如果你遭到了刑讯或者其他威胁,你可以告诉我。
”
然而冼秀华只是木愣愣地摇着头,黑魆魆的一双眼,比深渊更像深渊。
南城周刊关于咸宝生案的报道终于引起了省里的关注,骆亦浦把省常们召集起来开了会,探讨是否应当停止对整个金乌山的开发,待把以租代征、违法强迁的一系列问题查清楚再说。
一张实木会议长桌,十位干部分列两侧,等着骆亦浦到场。
有人看了看原属于蔺先荣的那张空空的椅子,说:“这老蔺的病也来得太急骤了,他家人来告假说这回特别凶险,到现在还躺在医院没醒呢。
”
另一人接话道:“他不是身体一直不好么?听说发病的时候,那个叫什么……对,叫盛宁的‘洸州检察之光’也在场,不仅是他叫的救护车,还是他为老蔺进行了妥善的急救,不然可能当场就猝死了……”
众干部正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骆亦浦终于登场,笑着跟众人打了声招呼,说了声“各位久等”。
会议一开始,骆亦浦就拿出了近期的南城周刊,指着上头的一篇报道,严肃地问:“这报道说金乌山的种种开发乱象逼死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