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蔺宅的大门外,那辆黑色凯美瑞也停下了。
这个地方高鹏是进不去的,但他下了车,身板挺直地守在了大门口。
朝黑衣黑裤的高鹏投去一眼,盛宁以拇指轻拭了拭胸前的检徽,又戴上了那副只在工作时出场的黑手套。
蔺先荣住的地方是一栋年逾百岁的西式洋楼,清水红砖墙,四坡牛舌瓦,整栋小楼由一片密匝匝的黄桷树围绕、映衬,大红撞大绿,很是打眼。
因为提前跟蔺先荣约好了,盛宁被蔺宅的阿姨放行,一个人走向了二楼的书房。
立在门口,他敲了敲门,听见里头传来一声粗哑带喘的“进来”。
他进了书房,随手就将房门从内锁上了。
蔺先荣正襟危坐于一张两米多长的书桌后,已是一副被甲枕戈的敌对姿态。
以这花甲之龄来看,这位老书记既比不上“习舞之人”周嵩平的儒雅周正,也比不上方兴奎的浓眉大眼忠臣之相,他的身形十分松懈,鼻孔朝天,满脸痴肥。
更滑稽的是,“花脸书记”名不虚传,他果然是常年带妆的,一张脸抹得粉白嫣红,活像个簪花扮俏的新媳妇儿。
为这副丑态,盛宁在心里嗤了一声:权力真是好东西,别说轻伤不下火线,就算重病也得病死在这个位子上。
掩住心中鄙弃,盛宁对“花脸书记”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谈谈您女婿手里那个信托产品‘华信20号’未能如期兑付的事情。
”
他也不在对方身前落座,反倒顾自走出几步,凭窗眺远。
这地方已是保护建筑,便连青石板路尽头的一座凉亭都是御侮救亡的史迹,都曾溅上过几位烈士年轻的热血。
盛宁不由感慨,山河依旧在,故人不复来。
“信托只是提供通道而已,本就不向投资者承诺收益。
”蔺先荣这话意在撇清女婿的责任,别说盛宁已不在反贪局了,就算在又怎样?只要他还在位子上,只要周嵩平还在位子上,这些证据再夯实,最后也不过重拿轻放、罚款了事。
然而这小子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令他非常不适,他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华信20号’借由光业银行代销,底层资产却早已不翼而飞,期间华粤一再违规操作竟没有触发银行的风控,而光业银行也曾多次收到与掩盖不良资产有关的罚单,却从来没有接受过更深入的调查,”盛宁转过身来,逼视着蔺先荣的一双浑浊豆眼,问,“到底是谁在背后干预司法,为这些金融蛀虫提供保护伞?”
话很明白了,就差指名道姓,点着他蔺先荣的鼻子骂了。
不出所料,蔺先荣立马摆出中管干部的架势,怒斥道:“省里都无权查我,你盛宁就更没资格了!”
“查您当然不够格,但查您那些不是‘中管干部’的家人,还是可以的。
”说着,盛宁便抬腕看了看时间,嘴角以个很魅人的角度轻轻勾起。
几乎同一时间,蔺先荣的手机就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八旬老母。
“荣生,家里突然闯进来一群人,说是省反贪局查案子……”伴随母亲的话音,电话里还传来阵阵乒乒乓乓的翻箱倒柜声,这抄家一般的架势把老人家吓得够呛,哭着问儿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若非覃剑宇与盛宁不止一次共同患难,彼此已建立了充分的信任,他断然不敢只凭这点证据,就以这副态度找上一位省领导的老娘。
“妈,您放宽心,没事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