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了半辈子的男人生育了一双儿女,共筑起了一个平淡温馨的一家四口的小家庭。
窗台落了浅米色的窗帘,隔档着洸州九月依然燎烈的阳光。
盛艺取了自己平时洗脸的毛巾充当抹布,先擦卧室的衣柜与梳妆台,再擦书房的书柜与书桌。
她一遍遍地搓洗毛巾又绞干,埋着头,擦得格外卖力,好像越卖力就越能把肮脏的自己一并擦洗干净似的。
待擦到客厅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站在草原上哎
把北京遥望
心中升起不落的红太阳……
这首高亢嘹亮的熟悉透了的歌曲瞬间触发了一段极不美好的回忆,盛艺惊慌失措,失手就把自己手边那只彩绘描金的九尾狐仙像打落在地,啪地碎了。
这个美丽的女人虽常撒谎却不擅撒谎,她这失去常态的举止等同于自己拆穿了自己,也完整落进了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盛艺仓皇地转身回头,却见弟弟盛宁走进门来。
客气地打发走了开锁匠,他将一只小型的外放的收音机搁在了玄关柜上。
一家人撵走蒋贺之的那个晚上,他听见了姐姐跟母亲说过婚房的地址,想到要来这里碰碰运气。
一只巨大的行李箱就搁在门边,盛宁意识到,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他的姐姐准备外逃了。
“我要跟你姐夫去度蜜月了。
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吧。
”盛艺努力镇定心神,扔下手里的抹布,欲提行李出门。
“姐,你逃不掉的,我陪你去自首。
”盛宁却一把拽住了姐姐的纤纤手腕,蹙一蹙眉道,“公安那边已经准备收网了,你现在自首还来得及,还可以减轻处罚。
”
“我自首什么?我为什么要自首?”盛艺有意顽抗,佯作无辜地冲弟弟一笑,“宁宁,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岑菲儿是你杀的,对吗?”盛宁决定不再拐弯抹角。
“谁是岑菲儿”盛艺仍想装傻。
“姐姐,你跟我装傻管用,法庭上不吃这套!公安已经找到那个司机了,那个深夜从湄洲载你回洸州的司机,就在项北遇害的那天凌晨……”见姐姐不顾劝阻地还要出门,盛宁近前一步,逼视着她的眼睛问,“所以,项北也是你杀的,对吗?”
“你姐夫就快到了,他是一定要带我走的。
”姐弟间最后一层窗户纸就这么捅破了,盛艺冷眼看着弟弟,警告道,“他带枪了。
”
“到了更好……”盛宁决意拦在门口,一步不让地、微微哽咽地说,“今天你想离开这间屋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出去。
”
口袋里的手机及时响了,沈司鸿果真到了。
朝夕相处二十余年,从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真到了剑拔弩张、退无可退的这个地步,盛艺也认同再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是,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你!”爱人催促的铃声令她想起了这些年为家人承受的苦难,很快,这些苦难的记忆就化作自眼中迸射出的怨恨的光。
她不再选择后退,反倒扔掉行李,咄咄地向自己的弟弟逼近,“盛宁,你打小品学兼优,聪明透顶,可你居然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毫无背景的你却是全省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为什么你被纪委带去外讯,却没人敢对你动‘肉刑’?为什么我只靠在国外跳舞的那点演出费就能负担你跟妈妈的百万治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