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青年波澜不惊的碧绿眼眸,还有宝石戒指和遥相呼应的耳钉,他指按琴弦,曲调平静,像阵阵凉雨。
泠泠的铃声飘散在夕阳晚风中,在帐篷中缝补的朱嬴,尚不能分辨是白牦牛盛装上的声响,还是马鞍上的饰品,抑或是信徒转动的经筒。
匈奴女用惯常的平静语气说:“衣裳缝好,你该出发了。
”
朱嬴系上衣带,走到了门口,匈奴女人却没有跟在后面,她才明白,她们就此分离了。
逆着斜晖,她看到远处有根挺直的木桩,草原鲜少树木,她知道,那不是树。
她走着,走着,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横穿星星点点紫色苜蓿花,奔向来人。
到了跟前,她举起拳头,下一刻却扑进他的怀里。
他没说话,拍着她的肩膀。
朱嬴知道,来接自己的不是汉朝使者,也不是皇帝册封的中郎将,是她的血亲。
好一会儿,她平静了一些,低头擦眼睛,泪眼朦胧中瞥见越来越远的陌生身影,渐渐变小,如同消融在盐湖的盐粒。
“那是谁?”她问。
“一个旅人。
”夏侯无射回答,“一个漂泊在外,注定回不去的旅人。
”
他们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直至天黑,夜空张开缀满星辰的华美罗网,像清晨挂着露珠的蛛网。
夏侯无射在苜蓿花上信手捉到一样东西,递给她。
朱嬴托在掌心,听着金铃子充满野趣的声响,恍若置身家中的庭院,父母慈爱的呼唤犹在耳畔,回首天地之大,星河耿耿,流萤明明灭灭,却不闻长安的迟迟钟鼓,不见京师的葳蕤灯火。
指尖轻轻一拨,朱嬴放走了金龟子,小东西鼓动翅膀,重归草海。
“恨不恨我?”夏侯无射问。
“你是我哥哥,我从来不怨恨你的任何决定。
我永远、永远信任你,支持你。
”
一路同行,人烟如同这时节的苜蓿花,越来越稠密。
“这是哪儿?”
“乌孙国。
”
朱嬴瞪眼看夏侯无射,以为他死要面子不放自己回西夜国,至少返回长安,没想到这家伙诓她到了这里。
他似笑非笑说:“我心高气傲的妹妹,不是不甘在西域当个农妇吗?不让你长长见识,我心难安。
”
来到赤谷城,夏侯无射说风凉话:“高兴点,等会进宫,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解忧公主,虽然你不够格和亲,但看看榜样,总是一桩美事。
”
“美事?天大的美事哪里及得上我有你这样的兄长。
”朱嬴阴阳怪气。
“妹妹的誓言原来不过如此。
”他笑着叹息。
他们先去拜访冯夫人。
她曾是公主的陪嫁侍女,如今是王后的左膀右臂。
夏侯无射去拜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