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榻上,光穿着白绫裙子,皮袄搭在一边,手摇合欢扇,吹得两根柳条般的小辫子晃来晃去。
他对面坐下,目光溜过来问:“你的风寒好了么?”
她含含糊糊回答:“好多了。
”
他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问:“心病也好了?”
朱嬴心内盘算,这厮和我算账来了。
咬住嘴唇,低头不语,一味扇风,缕缕凉气吹拂他的睫毛。
丹砂叹气:“自下雪那天,你便开始冷落我。
我猜不透,只能同你讨教,到底哪里不对劲。
”
“我几时不这样,是你热心过头。
”她手腕翻飞,咻咻扇扇子,鬓发舞动。
他辩白道:“你为我赴汤蹈火,我都看在眼里,怎能无动于衷?”
“对你好的人多了去了,感动得过来么?”她有点儿不耐烦,赌气说,“我和你说,待够一年我就回家,多耽搁一天都算欺君之罪。
”抖开银红纱巾,蒙在脸上。
“非走不可?”他移坐到她身边,挨着她问。
朱嬴睡不成,掀开红纱,举起扇子挡了挡,誓要划清楚河汉界,冷笑:“难不成你也扣着我不放?”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在扇子底下握住她的手,柔情似水道,“勉强你的事,我不会去做。
我只想问你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我们和普通人一样,不管那些繁文缛节,真心实意在一处。
”
朱嬴一声不吱,飞快打扇子,如若脱手,它便能飞也似地上九天,刮跑了纱巾。
丹砂含笑捉住轻纱,团在手心,擦了擦她额上的汗,顺手捋了捋细细长长发辫,笑说:“事关重大,我不催你。
你也不是什么都敢的。
”
她被他一激,杏眼圆睁,急赤白脸叫嚣:“你说谁不敢?!”将扇子一叩,拿出拍惊堂木的架势。
他笑吟吟捂住她的嘴:“待会儿外头都听见了。
”一口气吹灭灯烛,一口儿咬住粉香腮,双手就解香罗带。
过了半晌,殢雨尤云,朱嬴愤愤叱咤:“又来!”
他含笑耳语:“上次——”
“呸!”她狠狠啐他,啪地扇巴掌。
“小姐,怎么了?”侍女隔窗关切。
朱嬴捂住他,支吾道:“打蚊子呢,回去睡吧。
”
侍女狐疑,说:“大冬天哪来的蚊子,怕不是毒虫,我进来熏一熏?”
“不用不用,都死透了,我不骗你。
”她咬牙切齿回答。
侍女又说:“虫子叮了您,王君大人要责怪的。
”
丹砂拨下她的手,忍笑命令:“你退下,没事。
”
侍女听他发话,连忙答应。
她又羞又气,扭过脸去,他拾起她的辫子拈着,软语温存哄着:“明早还是搬回我的屋子罢。
”
朱嬴恼道:“说风就是雨,今晚给个机会,明天吵着搬家,后天——”
“后天如何?”他明知故问,与她耳鬓厮磨,又推心置腹,“我对你不是心血来潮。
”
她嘟哝道:“我在长安,总觉得没意思,但——你真是麻烦。
”一面说着,一面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