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上游走,似山间流溪从容不迫。
“褚公子又在作诗?”
李玉柔的声音裹着甜腻的香风袭来,她斜倚雕花栏杆,鎏金护甲划过石桌边缘,“前日吏部侍郎送来的徽墨,倒比你这寻常墨锭香得多。
”
说罢将描金手炉推过去,银丝炭的火星溅在褚溯塘袖口补丁上。
褚溯塘恍若未觉,笔尖顿了顿,墨痕在
“不羡华堂金玉暖”
句尾晕开:“墨香在于心意,而非贵贱。
”
他的声音像浸透月光的泉水,清泠泠漫过满园暮色,“就如这方石桌虽旧,倒比鎏金案几更能承托本心。
”
李玉柔捏着团扇的指尖骤然收紧,她故意顿住,手指拂过他的宣纸,这词里的
'
东风夜放花千树
',怕不是与褚家如今的境况相悖?
说罢用茜色帕子轻点唇角,腕间赤金镯子的缠枝纹在阳光下流转,刺得躲在假山后的山茶几乎睁不开眼。
“倒也无妨。
”
褚溯唐忽然展眉,声音里带着山间晨雾般的温润,“即便身处泥沼,心亦可向明月。
”
他放下手中毫笔,抬手折下枝海棠,温柔别在李玉柔的鬓发之间,那双蕴着清透天色的眸子坦坦荡荡,忽而又似倒映着落日余晖,融融暖意如流水渐渐漫出。
李玉柔见过无数锦衣玉食的王孙公子,可眼前人站在斑驳的日光里,墨松色的长衫下的身影挺拔若青竹,眉眼间盛着山河日月。
他望着她的目光纯粹得没有半分算计,倒让她握着团扇的手微微发颤。
若不是他官微禄薄,若不是他不肯攀附权贵,凭这一身清尘傲骨,哪里是小侯爷那种满身铜臭的人能比的?
她眸光动了动,试探性的问道,“褚哥哥,明日林世子办了诗会,你陪我同去可好?他爹是国君面前的大红人,若是能为你美言几句,便可平步青云,到时候定能谋个好前程。
林大人?
褚溯塘正往砚台里注水的动作骤然停住,竹柄水壶的水滴在
宣纸上,晕开团浊黑。
他抬眼时,晨雾般的眸光里凝着冰棱,可是那个在私吞河工款的林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