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把耻辱隐藏得很好,就像姜岛泽本人那胆怯的羞耻心和脆弱感。
以至于让周围的人发觉不了他掩盖在长袖下的痕迹。
它并不能证明什么,存在于肉体之上,说明这具躯体的主人不能用良好的方式发泄情绪,只能采取极端、暴力的自我惩罚与折磨。
同时安慰自己,彷佛继续破坏就会死得更快。
直到同事和学生们看见他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他只是说“皮肤感染,炎症过敏。
”告诉他们不碍事。
实际上是自己搞出来的抓痕,领口上方人人可见的位置不好挡起来,只得借助道具。
过敏。
多好的借口。
仿佛他的崩溃只是免疫系统的一次误判,而非灵魂的慢性溃烂。
有时候,连姜岛泽都不知道为什么,颈部总被某种力量束缚,如同被一双手紧掐着,使劲按压喉结,又或是施以绞刑,差点让他呼吸不过来。
不解不解。
找不到原因,越来越烦躁,索性用疼痛转移注意。
他是这么想的,扯谎也很随便,过度解释反而容易引人怀疑。
最后统一谢绝了他们好心递来的消炎药膏。
他说:“不必了。
”他不配。
所有人都在相信他的说辞,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一个人去过问。
毕竟谁能看出来衣服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的姜岛泽,私底下却在坚持自伤行为呢?谎言的加持下解释合理,所以大家早见怪不怪了。
姜岛泽就该带着伤疤,卑劣地活完一辈子,永远别想奢求彻底痊愈。
他诅咒自己不好过。
而对于那些说辞,温晚池起初还会相信,相信很快就会消除。
可是后来她发现,身边的人都选择无视他纱布上渗透而出的血迹,即使颜色很浅,他们却一句话都没问过,司空见惯,彷佛是默许了他对自己身体的凌辱。
她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呢?因为温晚池太了解姜岛泽了。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是吧?怎么可能彼此知情到心照不宣的程度?拜托,他们仅仅只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而已。
办公室的同事们随口问他:“姜老师,最近换季容易过敏吧?”,语气轻松到再平常不过的寒暄,轻飘飘地浮在表层,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
他当时点头回应,甚至配合地咳嗽了两声,自以为演得毫无破绽。
从碘伏到双氧水,这次换成医用酒精。
究竟什么伤能弄成这样?他骗得过大家,但骗不了她。
姜岛泽的指甲缝里总是残留着血痂。
刚开始还会仔细清理,后来干脆放任不管,任由那些暗红色的碎屑嵌在指缘。
洗手时,水流冲刷过指尖,血色便晕开成淡粉,转瞬即逝。
他盯着那抹颜色消散,恍惚间觉得自己的罪孽也被短暂地稀释了。
但疼痛不会。
疼痛是忠诚的,它从不背叛他。
每一次抓挠、每一道伤痕,都是确凿的证据,证明这副躯体尚且真实存在,证明他的痛苦并非幻觉。
有时候他甚至享受这种清晰的痛感——至少比那种无端袭来的窒息要好。
喉咙被扼住的滋味太抽象,而伤口是具体的、可触摸的。
他急需这种具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