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过椅来,她坐下吃茶,窗外大亮,已是晌午,听萧乾禀报:“怡花院的乔云云吊告来了。
”
林婵淡道:“谁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还是有念旧的,快请进罢。
”
片刻后,乔云云已换白衫裙和袜鞋,带了香烛酒果,纸扎明器进来,见已大殓,抚棺落眼泪,号哭道:“我那多情多义的恩客啊,你咋不带我一起走哩,我们黄泉路上也好结伴做夫妻。
”
小眉嘀咕道:“奶奶在跟前哩,没羞没臊。
”
乔云云边哭边烧纸,再到林婵面前见礼,哭道:“留下年轻貌美的奶奶,可怎生活呀。
”
林婵装模作样哭了。
二人对哭一通,到后房歇坐吃茶,乔云云道:“我现还不信九爷殁了。
昨晚酒吃的多些,睡在床上,三更时分,一阵冷风起,我浑身动弹不得,听得门开,却是九爷来了,他坐我床边,摸我脸儿,说他未死哩。
我说奶奶去衙门认领你的尸了。
他说那不是他,他大仇未报,怎会轻易就死了。
我说奶奶怎会认错哩。
他就不理人了,只看着我笑,那样清俊潇洒的爷,他后来走时说,会跟奶奶讲,还每月二十两包银包我。
”
林婵心内有气,表面不显道:“我昨夜也做个梦,和你恁一样,洗漱睡下,应是二更时,听得帘响,撩帘一看,竟是九爷一肩白雪,抱了数枝红梅进来,我披衣去迎,问他:‘我让和尚每日念经,请佛祖引你走冥途、好早日往生去,你怎回来了?’九爷道‘我念我们是正经夫妻,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心底愧悔,忍不得回头来看你,从前我宿柳眠莺,戏娼狎官,是我错了,幸得留下些家产给你,日后好生过活,自顾自罢,旁人的事一概不要管了。
’我还想与他多聊两句,他却说完,急匆匆走了,原来是赶着往乔姑娘那去,哄这个,又哄那个,怪会花言巧语,两边瞒骗,这世间薄幸男子十之有九,剩那一个,早就坟头草青,乔姑娘应比我更清醒才对,莫再坚信男子鬼话。
”
乔云云一时哑口无言,半晌后才问:“奶奶日后有甚打算?”
林婵道:“爷留下的铺子,就够我忙了。
”
乔云云吃惊问:“奶奶要经商?”
林婵点头道:“那是自然,总不能让九爷留下的产业,败在我手上。
”命小眉取来五两银子,一对宝莲花金簪儿,与她回礼。
午后,萧乾来报:“萧家大爷来了,马车停在宅门门首。
”
林婵略思忖,吩咐萧乾,萧乾得了话,也不急通传,往棚内吃了两只素饺,才不紧不慢走到门外,见萧肃康已下马车,等得不耐烦,上前作揖道:“我家奶奶说了,阴阳先生写过殃榜,大殓之日,忌狗兔羊鼠相人,若有来,告知与九爷犯冲,请自回去。
”
萧肃康沉脸道:“亲人不避,她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