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郊野地构园。
若执意要在市井、宅地建园,可择偏幽寂静处。
而这里,前门外,是买卖市,整街商铺鳞次栉比,货品琳琅满目,人如潮水,熙熙攘攘;后门外,是制布大坊,数百匠人,缫织染绣裁,通宵达旦,日夜不歇。
是而我言,园子以‘雅’为重,此处先天不足,谓为硬伤之地。
”
陈珀道:“听奶奶这番话,胜读十年书啊。
”
张澄亦附和:“如今苏州之地,在任的、告老而回的官员、文人士大失,富豪之家,醉心造园,选址要求,和奶奶所说,不出一二。
令小的着实钦佩。
”
萧云彰不言语,暗想,这官家小姐,倒有些点墨。
林婵道:“既然是硬伤之地,若构园精巧,得体合宜,也能弥补一二,可我所到之处,所见之景,心内直呼惋惜,实不敢苟同。
”
萧云彰冷道:“我洗耳恭听。
”他想,我看你怎地六国唇枪、三齐舌剑,将西江水翻个身来。
林婵道:“构园时,山岭佛阁楼堂,轩亭房廊、桥石洞壑,池涧溪塘,路甬道径,不能随意而行,竹木花卉草植,亦要全园布局,皆有讲究。
如花木,不可繁杂无章,有枯萎必有新生,四季更替,景色不断。
如处处可观云月雨雪,入目成画。
就说这海棠,若种它,必搭配玉兰、牡丹、桂花,有‘玉堂富贵’之吉兆,这园中可有?只晓种甚么瑞香,瑞香枝茎粗俗,香味酷烈,能损群花香艳,有‘花贼’之称,倒不忌讳。
”
萧云彰问张澄:“怎么回事?”
张澄抹汗道:“原是有种玉兰、牡丹、桂花,养花人手艺不精,陆续凋零而死,我见那瑞香,花美香浓,便移来数棵种植,怪我惫懒。
”
林婵想,我信你个鬼。
萧云彰问林婵:“还有甚见解?”
林婵朝前走,指那桥岸道:“柳种池边,嫩条佛水,弄绿搓黄,飘逸灵秀,却不该杂种桃花,实在大俗。
”又路过一坡紫荆,说道:“且看它,枝干枯索,花如耳坠,形色香韵,无一可取,种它做甚?”
张田道:“此乃汉京兆田真兄弟,共分一株紫荆树而闻名,有寄兄弟情之感慨。
”
林婵道:“不如多种棣棠,诗经载‘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不比你那兄弟情少,且其枝叶细柔,黄瓣若球,一叶一花,如绿罗金缕带,还可作花蓠,点缀花坛,有诗有韵,岂不更胜。
”
田澄道:“妙啊!”
陈珀笑道:“奶奶高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