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材生,其实就是一把年纪讨不到老婆的老光棍,不然、不然人家怎么会看上她?她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一个被我穿过的破鞋……凭什么、凭什么能去城里过活……”
爸爸打了一个酒嗝,酒气混含烟味窜入空气,我不自觉后退,他立即拽着衣领把我拉回身旁,缓下语气,问我一句:
“小蓁,你不会嫌弃爸爸吧?”
我麻木摇头,身体虚软到几乎快站不住。
他呵笑了声,松开手,我差一点跌坐在地,脚步踉跄着踩到被他砸碎的灯笼,又如惊弓之鸟立刻站直,指节攥握成拳,克制住自己,没往地上看去第二眼。
我很想在这里消失。
也很想回到妈妈身边。
……
高叁开学前一个月,我爸死了。
从工地手脚架上摔下来,面朝黄土地,被阳光炙烤软化成一滩烂泥,如同我端在手里的午饭,土豆气味直冲鼻腔,我僵硬着倒退,扑通一声跌坐到地。
在我还没离开爸爸前,爸爸先离开了我。
连同对他的恨意一起,尽数都离开了我。
爸爸生前喜好赌博,工亡补助金还没发下来,几个债主就上门催债,哄骗我签下房屋抵押合同。
我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这件事,她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上了当,又把爸爸骂了一顿,说他死不足惜。
房子就这么被人霸占了去。
高叁开学后,我寄住到舅舅家。
舅舅为人老实,对我十分和善,舅妈较之寡淡,但明面上也未太过苛刻。
我原以为我能在这安稳度过高叁,可表哥退伍归来,却成了我寄宿生活的转折。
表哥比我大叁岁,举止斯文、谈吐得体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平日往来不多,这种互不相犯的安全距离,一直保持到舅妈过生日那天。
那天,平阳下起隆冬第一场雪,我从画室回家,开门一进屋,就闻到饭桌递来的鲜香美味。
舅舅招呼我过去,说今天舅妈生日,一家人好好吃上一顿,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