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与敌军厮杀之时,全然没注意到跟随他出征多年的部下正在他背后弯弓搭箭,若非裴厉交锋时从刀刃看见了倒影,恐怕早被一箭穿心。
锋锐的箭矢刺穿胸膛,离心脏一寸不到,身后率领的军队开始自相残杀。
他并非中箭后立刻摔落悬崖,而是带着忠于自己的亲兵拼死抵抗叛军和敌人的夹击,企图杀出一条血路,却目睹那些或年轻或沧桑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变得血肉模糊,最终体力不支,从山崖跌落。
宋了知听完这一切,不知要如何安慰裴厉,有些生硬地转开话题:“裴将军如今有何计划?还回朝中吗?”
裴厉摇头,经此一事,他已对整个朝廷彻底失望,不愿再做愚忠的棋子。
“我替你把他救出来。
”裴厉似是想要下地走动,但力不从心,险些摔倒,还好宋了知将人扶住。
“你先将伤养好”宋了知叮嘱他,怕裴厉觉得自己别有所图,又强调一次,“我原本也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才救你的。
”
语罢,宋了知转身出屋,给裴厉足够的时间独处。
他去城中买了些食物,抱着大鹅在马车里凑合睡了一夜。
翌日下午,离他与薛令修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林敏却还未出现,宋了知只好叮嘱裴厉,若遇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哑女,便说他是自己的朋友,来此暂住养伤。
他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发现薛令修竟难得守时了一回,比他还早到,而且一改往日浮夸甜美的女装风格,是朴素的男子打扮。
“你竟还留着那哨子,呵。
”薛令修浑身酒气,眼下乌黑,似乎连日没睡好,“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废物,想求我把阮谨从牢里救出来?”
直到此时此刻,宋了知仍有些犹豫,并非他优柔寡断,而是代价太重,他不敢拿阮雪棠的性命做这场博弈的赌注。
薛令修看宋了知久久不答,嗤笑一声,准备离去。
“薛令修。
”宋了知提声将他唤住,“牢中之人并非阮公子。
”
薛令修仿佛在听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什么意思?”
“诏狱里关着的那个人是前些日子被押送时突然失踪的罪囚,他脸上被人覆了人皮面具,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脖子那处能够看见痕迹。
”
他敛了笑意,那双圆圆的猫儿眼盯着宋了知不放,认真地在判断宋了知是否是因接受不了阮雪棠被捕的事实而失心疯,默然片刻,阴恻恻反问道:“若真正的阮谨不在牢中,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么?”
宋了知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着而冷静:“他如今在羌翎人手中。
”
薛令修何等聪明,略一思索,明白宋了知为何找上自己:“你想问我借兵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