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湿寒,独自一人走着,欣喜和恐惧在心上拉锯,林子里一声鸟叫,脚下一汪积水,都足以打破勉强得来的平静。
回头望去,气派的府邸已没了踪影,前途后路漆黑一片。
万籁俱寂中隐隐传来汽车的声音,不一会儿身后果真亮起微光,是一辆黑轿车,尹芝警觉起来,侧身站到一颗粗壮的道旁树后,等那辆车开远了,才重新回到路上来。
说也奇怪,她走了一阵,又看见那辆车,离着百十米远,开得极慢。
她停,那车也停,她走,那车也走,似是要陪着她一般。
一人一车走走停停,转眼到了大路上。
车上下来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手里拿着条东西系在路灯上,转头望过来,停了片刻,又坐回去,和黑轿车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尹芝走到路灯下,原来是一条烟灰色围巾,摸起来犹带温度,不知什么料子轻软得云朵似的,角上用银线绣了个草体的‘初’字,暗夜里也醒目得很。
原来是他。
尹芝收回手,大步往前走到街角,把那人的好意留在原处,招了辆黄包车:“去北站。
”
陈太太送走了宾客回到房中,陈仁美今日喝了些酒,尚未洗漱已鼾声如雷,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巴不得丈夫去了外面的小公馆,眼不见为净。
碧荷过来替她摘首饰:“太太累了一天了,不如泡澡解个乏,我去备水。
”
陈太太捏捏眉心:“你先去问问大少爷的公馆那里,他回去了没有。
”
碧荷应声去了,不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不似女人家软糯,咯咯噔噔,一听就是乔副官:“督军,夫人,大公子出事了。
”
陈太太见床上没动静,顾不得叫他醒,自己开了门:“出什么事了?”
“回来的路上中了枪手的埋伏,张副董陪着在广慈医院。
”
“什么……伤得重不重?人要不要紧?”陈太太见乔副官只知道摇头,心揪到一处,将门大开:“你先去叫人备车,再进来把督军叫起来。
”
她吩咐完,不等丫头来伺候,洗去晕开的脂粉,拿出薄风衣,夹上皮包,匆匆下楼。
碧荷正往楼上走,见她要出门,奇道:“太太,那边说大公子还未回去……这么晚了,您要上哪里去?”
陈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