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再拜,道:“此事无关臣女,臣女满不满意并不重要,陛下圣明,自然天下归心。
”
御座之上,徽元帝似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似是要穿透她的面具,将她就这样钉在地上。
太极殿上竟是就这样安静了瞬息,徽元帝才道:“还有别的事吗?”
凝辛夷袖下的手悄然攥紧。
为宣威左军鸣冤,乃是彼时对高大柱,对程祈年的承诺。
在凝家别院与谢尽崖对峙,逼问出白沙堤的真相,乃是她对草花婆婆和阿朝的承诺。
而现在,凝茂宏就在她的左近,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半个眼神在她身上,可她知道,他的目光其实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在居于大徽朝权力漩涡最中心的这个片刻,凝辛夷倏而再清醒不过地想明白了一件事。
平北候何呈宣会如何,凝茂宏并不在意,又或者说,从她提起登闻鼓槌的那一刻,凝茂宏其实便已经知道了平北候如今的结局。
所以即便两人曾都有从龙之功,都是扶持徽元帝从登上皇位,衣冠南渡,建立大徽朝的老臣,甚至素来何呈宣都被归为“凝党”一派,他也从头到尾都袖手旁观,不置一词,也没有为何呈宣求情分毫。
因为这件事并没有触及他利益的根本,甚至在徽元帝将何呈宣封侯,与他司空之位分庭抗礼之时,他便已经隐约有了除去他的心。
而作为徽元帝最倚重信赖的重臣,他都知道的事情,徽元帝会不知道?
平北候如今的下场,究竟是一场她推动的必然,还是徽元帝与凝茂宏早就为平北候设好的结局,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那一叶扁舟?
凝辛夷轻轻舒出一口气。
“有。
”
在说出这个字的同时,她身侧的凝茂宏倏而侧头,向她望来了如刀般冷冽的一眼,铺天盖地的压力有如实质般洒在周身,便如她从小到大,做错事,说错话的时候。
可这也恰佐证了方才她的猜想。
她在说凝茂宏想要让她说的话时,他自然乐见其成。
可当她超出他的预料,他自然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在凝府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心机深重位高权重的父亲,甚至说出“有”字本身,也是对他的试探。
在对的前提下,她可以去做一叶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