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原来我阿娘阿爹的琴瑟和鸣,真的是一场只骗到了我的笑话。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故作深情,不惜杀了满门上下足足三百四十一人,也要复活我阿娘?”
“白沙堤之事,是我所为。
”谢尽崖像是在功亏一篑后,倏而苍老是十来岁,连背都变得佝偻了些:“但谢家满门……实非我所愿。
”
“实非你所愿,而你却甚至不愿意为他们敛尸。
”谢玄衣的声音变得出奇地冷静:“明知我还活着,却任我蹉跎人世间,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来找到复仇的对象。
阿爹,你的心中,真的有一丝一毫的,对我和阿兄、阿娘的爱吗?阿爹……你爱过我们吗?”
谢尽崖想过他会问什么。
他想过谢玄衣会在他面前歇斯底里涕泗俱下地问为什么,想过他向着自己拔剑,也想过他痛苦不堪的模样。
却唯独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他却竟然问了这个问题。
他在问自己为人之父的爱。
谢尽崖轻声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
”谢尽崖执着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
谢尽崖蓦地沉默下去。
明德英眼中的哀伤越来越浓,越来越烈,魂体无泪,她的眼角却几乎要有泪水流淌。
她宁可谢玄衣心怀仇恨地在这个世界上寻觅一个或许永远也找不到的仇人,也不愿意让他对过去有关家的所有美好回忆,都彻底被粉碎。
他没有回答,谢玄衣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得又平静又绝望:“那么阿爹,你献祭全家,陪葬整个白沙堤,甚至让王家大院都变成一片废墟,想来双楠村的背后,或许也有你的一臂之力……所有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要复活的人,究竟是谁?”
谢尽崖宁可谢玄衣歇斯底里,宁可他失去理智地质问自己,那样他还可以冷漠以对,可以如从前那样挑拣他的毛病,甚至训斥他的一言一行。
可谢玄衣却如此安静,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一针见血地问出了连明德英都难以启齿的事情。
“阿满,不用闭着眼睛了。
”明德英倏而道:“事已至此,就算闭上眼睛不看,捂住耳朵不听,也没有什么用了。
阿娘总觉得这样就可以不让你受到伤害,却忘了,我的阿满,已经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