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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祈年一直不错目地看着车外的饥民,倏而道:“其实这些饥民,并非是大徽朝的错。
战乱百年,天下民不聊生,这般地狱般的景象,又何止只有这一处。
越是向北去,万物凋零,凛冬越是难过,连树皮都咬不动。
”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凝辛夷轻声道:“方才那些饥民中,鲜少有壮年的男子。
最多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再向上,便是白发老叟,步履蹒跚,恐怕已经花甲。
”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抬眼:“刑泥巴说过一个故事。
”
“说前朝大邺连年征战,征兵无数,如此三番五次,不过几载,便已经将一个村子搅扰得所有青壮年都荡然无存,连年过五旬的老叟都要披甲上阵。
”凝辛夷慢慢道:“他所说的,难道便是雁门郡的这些村子?”
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她不是傻子。
征兵到最后,甚至可能会让一个地区都绝户,又怎么可能只针对某一个村子。
刑泥巴口中的那个或许便是他家乡的村子,不过是雁门郡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千千万万的村落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
“大邺朝战事不利,面对北满的南下,节节败退,伤亡惨重,雁北郡便是再荒芜,到底也在澜庭江以南,不过是征兵到空无一人罢了。
在澜庭江以北,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程祈年叹息一声:“这里至少有人息,澜庭以北,那才是真的万径人踪灭。
”
隔着车帘,无人能看到谢晏兮的表情,只有凝辛夷觉察到谢晏兮握着她的那只手似乎更炙热了一点,却也很快被风雪吹散,好似那只是她的幻觉。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可总有许多壮士,再也无法踏上归途,被永远留在了江的那一侧。
”程祈年的声音里带了掩不住的怅然:“只是前朝已覆,前朝的皇室也都已经大半殉国在最后那一场乱战之中,又有谁还能让他们魂归故土呢?”
车帘外,策马的谢玄衣从马背上只字不漏地听完了这些话,他的眉头微微拧起,极是探究地看向车里,旋即又将目光落在了谢晏兮身上,与谢晏兮对视一瞬。
谢晏兮的指尖有离火亮起,纵风雪不能撼动半分,他神色散漫,像是在听车里人的对话,也像是毫不在意。
谢玄衣稍微抬眉,露出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