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坐姿很周正,双手交错摆在腿上,背脊挺直,唇边的微笑像是刻上去般的标准弧度,完全是神都的贵女做派,最微小的细节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可谢晏兮这样看着她,眼前出现的,却是扒在三清观的墙头,偷偷摸摸露出了一双眼的少女。
那双眼黑白分明,黑如最沉的夜色,白如最纯粹的雪峰,灵动异常,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练剑的身影。
谢晏兮早就觉察到了人息,却并不在意。
三清观后山那么多座观,弟子更是甚众,慕他之名前来偷看的弟子不知凡几,等到他们发现越看他的剑,越容易因为太过巨大的差距而生出心魔时,便也很快都离开了。
可那双眼,却天天都在同一时刻出现。
他落了三清之气过去,她甚至是踩在一排落起来的砖石上,再踮起脚,才勉强够着墙头的。
明明她的身形都在摇摇欲坠,但她却还是在看。
谢晏兮的眼瞳透过脸上的面具,在那双眼第十次锲而不舍地出现时,与她对视。
那双眼愣了一下,旋即缩了回去,再片刻,却又重新冒了出来:“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学会。
”
是意外稚嫩却已经十分悦耳的女声,脆如黄鹂,让人闻之生喜,将心头莫须有的那一点点不悦都彻底吹拂开来。
于是他道:“没学会就进来看。
”
那双眼里露出了真正的意外。
片刻,有人真的推开了门。
穿着东序书院最普通院服却难掩殊色的少女背着手站在门口,并不敢真的上前,但她的眼中满是雀跃:“善渊师兄,我真的可以在这里偷师……不,在这里看吗?”
他的心里莫名因为她脱口而出的“偷师”二字泛起了一丝笑意,于是他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每天傍晚,她的身影开始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门边。
……准确来说,一开始是门边,后来她便开始悄悄向前挪移。
等到三清山的落叶满地时,她已经嗑着瓜子捞着小凳子,坐在屋檐下了。
她的话也比最开始要多了许多。
或者说,他的剑影之中,早就落满了她细碎的话语。
“三清山的冬天果然要比神都还冷,还好我一直畏冷,早就带足了厚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