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年不懂,但玄衣却多少对他这位师兄更为了解。
谢晏兮这人,从不做无用的情绪发泄。
之前他所有的对程祈年的诘问和步步紧逼,看似是沉淀累积在白沙堤这无数条谢家守墓人的人命下的愤怒,是对发生在谢家墓冢前这一切的无力宣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但谢玄衣知道不是。
他甚至都不是谢晏兮,怎么可能会愤怒,怎么可能会无力。
愤怒的是他谢玄衣,无力的也是他谢玄衣,无法将这一切诉诸于口,只能听谢晏兮替他宣泄的,也是他谢玄衣。
他甚至也一度以为,谢晏兮是在替他说出未尽的话语。
直到谢晏兮最后的这个“好”字。
谢玄衣才猛地醒了过来。
所有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谢晏兮的语言陷阱,他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反复确认什么。
譬如程祈年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被他拉来淌这一趟浑水,亦或者其他什么目的。
然而他目光如剑,谢晏兮却只恍若不觉,轻描淡写看他一眼,便看向了洞冢外。
脚步声轻微传来,不多时,凝辛夷和宿绮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中,两人一前一后,距离拉得不多远,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格外疏离。
凝辛夷冷着脸进来,表情说不上多好,语气却很自然:“你们聊完了吗?如果没有,我烤会儿火再走。
”
“本来也没什么好聊的,只是辛苦你出去吹了冷风。
”谢晏兮温声道:“其实真的困倦,小憩一会儿也无妨。
”
凝辛夷在他身边坐下,很是感动的模样:“夫君体恤我,我却不能因此真的睡过去,那是对谢家先祖的不敬。
不必担忧,不过一夜而已,很快就要天亮了。
”
宿绮云一进来就看到了凝辛夷捧着脸的感动模样,很是顿了一下脚步,默默坐得更远了一点。
谢玄衣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逢场作戏,在场还有其他人在,这是在做给别人看。
只有程祈年真心实意道:“谢兄夫妇真是伉俪情深,相互体恤,有你二人在,想来扶风谢氏有朝一日,定能重现往日荣光。
”
谢晏兮和凝辛夷同时露出了一个弧度极为相似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