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更不懂了:“什么是高级的事?”
张蕾指着她脑袋:“用脑子做的,就是高级的,光晓得卖力气的就跟畜生一样,跟牛拉犁一样,你想跟畜生一样吗?”
张蕾特别享受教诲别人的感觉,同学是懒惰愚蠢的,老师是能力有限的,她渴望大城市,她在小学的时候就意识到土地是可恶的,劳累的。
她不晓得怎么摆脱,直到去了苏州,可天堂一样的苏州,也藏着破烂的出租屋,那里住着肮脏的,粗俗的打工的人们,她的妈妈就是其中一员。
张蕾窥探到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原来,那些年关回去的看着混得还不错的人,在城市里,依旧过着猪狗一样的日子,但城里的猪狗,也好过乡下的猪狗。
她不要在乡下当畜生,也不愿在城市打工,她要当城市的人。
这个想法烧得她难受,她被这个梦刺激出无数力气,像是藤蔓,弯弯曲曲拼了命地长,可她在很深的洞里,要长到外面去不晓得要付出多少。
她觉得没有人能够理解她,老师也不能,张蕾算不上很尊重老师,乡镇的老师,又能有多少见识呢?
她更看不上她的同学,就像此时此刻,她惊讶于明月的无知,幼稚,还有井底之蛙一样的心思。
明月不想当畜生,畜生要出一辈子的力气,老了就被人卖,被人吃,畜生落到人手里,就只有肉的意义。
可她也没有很想离开子虚庄,她苦恼的,同样没有人能回答她,为什么要出去打工才能挣到钱?为什么要离开家乡才能过上好日子呢?
她问张蕾:“像家住在苏州那里的人,还要去打工吗?”
张蕾说:“市民当然不需要,他们本来就有很好的工作。
”
明月真羡慕他们,不用离开家,就能挣许多钱过好日子。
凭什么她们就得离开家才成?老天爷可真不公平。
张蕾几乎是用一种怜悯的语气告诉明月:“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在城里上班,就变成市民了,你的小孩也就在城里上学,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城里人。
”她觉得她的同学,远远没有能思考到这一步的能力。
她愿意跟明月说,仅仅是因为她觉得明月成绩稍微好一些,大约能懂她的意思。
世世代代做城里的人,是一个非常崇高的理想,张蕾这样想。
明月沉默着,她有许多问题,像春天里飞的柳棉,春风驱赶着,权威着它,没有方向没有结局。
春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