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爹,娘!”
年幼的裴瑛想要拽住他们的袖子,可是拼命伸出去的手只捉住了一丝冰冷的风,虚无缥缈。
他重重摔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他艰难地伸着手,想要引起裴礼显夫妇的主意,可是他们却在分别。
“别去……”
“回来……”
年幼的裴瑛已然泪流满面,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
大汉旌旗越走越远,冷风吹袭,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鹅毛般雪花,闪着细碎的银光,轻柔地落在他的头上。
他怔怔地抬起头来,使劲眨了眨眼睛,看着阴沉晦暗的天空上飘着的白色的雪。
他的身上不再是锦衣华服,金冠玉佩,取而代之的确实单薄的囚服,在冷风之中飒飒地吹着,他的脊背之上是沉重而又腐朽的枷锁,隐隐可见遗留的斑斑血迹。
“快走!”
奉命督查的侍御史一挥马鞭,指挥着羽林卫押送囚犯上囚车。
他被推搡着,几次险些摔倒,但他依旧倔强地回过头去,蓬草一般凌乱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他漆黑的眼珠扫过周遭顶盔掼甲持刀负剑的羽林卫,看着骑在高头大马披着披风的侍御史身上。
这人,他好像认识。
风雪大盛,雪花漫天满地仿佛从天宇深处而来一般,扑落在他的眼前,让他甚至睁不开眼睛。
手起刀落的呼啸声,很快,似乎有液体落在他的脸上,浓烈的血腥味从他五窍之中传了进来。
温热的鲜血在冰冷的风雪中显得滚烫而又炽热,几乎要将他灼伤。
他看着自己的血亲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头颅与身体分离,鲜血染红冰雪,最后凝作血冰。
一条条生命就这么逝去了,这世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一刻,裴瑛真的情愿屠刀快点落下,好让自己不再目睹亲人遭屠戮的景象。
他转过头去,看着刀斧手。
他漆黑的眼睛是幽远辽阔的死寂,像是黑色的冰山,飘荡在广阔的冰海之上。
原本早该落下的屠刀却在半空之中停下,刀斧手看着少年那梦魇般的沉默,以及那双黑色的无畏生死的眼睛,有一瞬间竟下不去手。
大汉的旗帜猎猎翻飞,呼啸的北风分外猖獗,他整个人的灵魂仿佛依旧被北方带离了躯体,孤寂地飘荡着,不知归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