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浑然不觉那伤兵身上所裹着的薄被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和血腥味,亲自小心翼翼把被子解开,又解开那人的上衣,检查他到底伤在哪里。
那人好像是昏迷着,完全没有反应。
“五殿下,脏,让臣来吧。
”军医说。
罗逾挓挲着手离开了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嘴里还在絮叨:“你小心,一定小心!……”
军医看了看那人前半壁身子,完好无损,一块块肌肉块垒似的在身上摞着,看起来漂亮极了。
骨骼修长,但四肢因为昏迷而瘫软着,随便怎么动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唯有手指微微抽搐。
军医很有经验地说:“看来伤在后背,而且不轻呢。
”指了指那人抽搐的手指。
罗逾突然觉得一阵悲酸,轻轻地握了握那人的手指,手指冰凉的,指腹上都是粗糙的茧子——以往那手扇在他脸上时像铁块一样又粗又硬,现在却恍然间觉得铁一的力量其实也好虚空。
“请殿下叫人来帮一帮忙。
”那老军医身子骨瘦弱,扳着那人的肩膀费了吃奶的劲也没有把他翻过身来,只能求援。
罗逾不言声,自己上前帮忙。
那身子很沉重,肌骨是硬硬的,但是现在硬得发僵,关节倒软得面条似的,像尸体一样沉重,他不得不跪在那身体侧边,费力又小心地扳过那沉重的肩膀,又费了好大力气两个人才把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乖乖!”军医看着脊背上的血迹,已经惊呼了出来,“正中脊椎骨啊!”
军医小心翼翼剪开那人背后的衣服,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是匆匆忙忙,处理得简单,他掌着灯,仔细在绽开的血肉里看了看,说:“其实伤得不深,大概箭镞是被阻隔了一下,但是不巧正是中在脊骨的缝隙里,这地方,等闲就是要命,勉强治好,只怕也是个瘫子。
”
一个士兵而已,他抬头想劝罗逾放弃算了,却见主帅脸上热泪滚滚而下,顿时被吓到了,期期艾艾说:“殿……殿下……”
“治!极力治!”罗逾抹了一把脸,“瘫子我也要!”
他回想着当时的一幕幕,太子那头的暗箭是从背后来的,距离近,力道强。
而当时叱罗杜文正把李耶若护在身后。
李耶若身上插的箭镞都是洞穿身体的,大概就是有那么一支利箭透过她的腹腔,又透过叱罗杜文的锁子甲,射中了脊骨——说是幸运,也是大不幸。
侥幸被暗算而不死,但和死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