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探手在一尘不染的案几上抚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抚的是谢兰仪的手。
答案不消他说,已经昭然若揭。
谢兰仪深知他的寂寞和孤独,无法言表的苦处只能自己咽下——这才是真苦。
可是,他苦,却也要拖着别人和他一起苦。
谢兰仪心里又生不屑,思绪宁了下来,笑道:“是啊,当皇帝的,最怕莫过于众叛亲离。
如今陛下妙计,虽没有剪除佛狸一兵一卒,却使他疑太子、疑妃嫔,周遭无一人可堪笃信,碎了他心里的至亲至爱。
这招计,乱其志,攻其心,使其备尝孤凄。
御座再高,可却是高处不胜寒——果然妙绝!”
她心里道:好毒的计谋,以陷害兰修为手段,“拂乱云山”,拂乱拓跋焘的心智。
那么你自己,可有足够的坚毅和韧性,能够立定青山,而乱花不迷呢?
谢兰仪以嘲讽的语气拍了一通马屁之后,望着刘义隆的苦笑,不等他解释,盈盈下拜,说道:“陛下先时说,妾应居首功。
妾区区妇人,不敢觊觎国家名器,亦无心名位。
淑仪之封,请陛下不要赐予,以免贻笑天下。
”她抬起头,清凌凌的目光直视着刘义隆的眼睛,说:“若是陛下肯顾念妾和妹妹作出的牺牲,请答应妾的两点要求。
”
“你先说。
”
“一,给英媚定亲。
”
刘义隆诧异道:“英媚才十岁。
”
谢兰仪无视他的惊奇,说:“先东床选婿,然后纳彩定期,三四年后再下嫁便是。
”刘义隆明白她的意思,苦笑道:“拓跋焘都退兵了,而且也不可能再要英媚的。
你何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不过,他叹了口气,还是说:“好吧。
我仔细物色就是。
让你放下这颗心。
”
“第二,”她越发猖狂,“给阿昶封邑,我和他一道去国之藩。
”她对刘义隆越发诧异的神色视而不见,钉实了道:“陛下那时说过的,兰修归,则放我同路淑媛一样。
兰修死在陛下手中,也算魂归故里,请陛下念我姊妹报国之善,履行君王诺言。
”
这话说得几近不讲道理,可刘义隆除了苦笑,一句道理都讲不出来。
他最后问:“你就这么想走?”面前人毫不流连地点头。
刘义隆落寞地又说:“可是刚刚我告诉过你,自从见了兰修,我反而很想——”
“不用说了。
”谢兰仪毫不容情地打断,“如果陛下对自己的心够诚实,就该知道,若真爱一个人,怎么做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