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想看看,他早上还要出门,拿在手上看,走到门口,就把文章纸还给乌平之,点评道:“确实很好,你明年二月要是能保持这个水平,应当能取中。
”
乌平之挑眉,“你老气横秋的,你又拿得准主意?”
谢岩见过崔二哥后,对一篇文章能拿什么成绩,心中就有数了。
那是主考官,不是京城的普通书生。
既然如此,以崔二哥的水平来做参考,显然不可取。
他又记得他师父跟他辩论点评文章时的说法,结合所看所学,把他判断文章好坏的标准与之对比,少了些个人喜好,多了些客观分析。
如此看来,其实脱颖而出也不用非要去追求“新奇”,能让考官完整看完,明晰观点,觉出趣味,也是可以的。
他跟乌平之说:“很多人读书厉害,但落笔的文思差一些。
能写清楚心中所想,想法紧扣题脉的,又是十分少。
我能做到,在这基础上,一直想把文章写得有趣些,现在还是模仿。
今天看你心境变化,写出好文章,我想着,等我忙完这阵,回到府城的时候,也该有所变化,要试着写写。
”
乌平之笑道:“那该我教你了。
这次我没紧着写很有规矩的作文,是写了些游记,记录了点所见所闻。
这几年经历多,此番书写,颇有感慨,写着写着,想到了些题目,觉着贴合,就去作文了。
一气呵成。
你之前说我目的性强,我今天也拿这话说你,你跟我一样,不肯写‘废稿’,作文必是成篇的,不去写杂记。
”
谢岩受教了。
他去年一年都非常勤奋,一个题目写好几遍,但他确实是作文,换着法子作文。
生活趣事,游历见闻,他有观察,用的是画,很少去写。
两人在门口分别,谢岩去张家拜访,乌平之去走亲戚。
张家好找,谢岩带礼上门,果然跟乌平之说的一样,席间有金师爷作陪,罗家兄弟的事,还没等他开口说,张县令就卖他个好,答应放人。
谢岩说先给一年的假期,张县令只是扬扬眉,也答应了。
张县令再问谢岩房师和座师是谁,有没有拜入哪位大人门下,谢岩说一半藏了一半。
房师座师的名字如实说,问起亲近与否,谢岩也说还不错,具体多亲近,他就参考乌平之的待遇来。
这一番话说完,张县令的态度便冷淡了些。
等听闻谢岩拜了府学的老教官做师父,他更是明着叹了口气,说谢岩还是太嫩了。
本县出来的,有份情谊在。
张县令真心教他:“再往上考,就不是读书的事了,你要为以后做打算。
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看看其他学子怎么做的。
你聪明,多看多观察,少说多做,以后能有个好前程。
到了官场,只会读书是不够的。
”
谢岩感谢他,起来行了个超实在的学生礼。
张县令:“……”
等席面散了,谢岩走了,他把小小的礼盒打开看,见是一根金笔,又挑挑眉毛。
金师爷赶忙说道:“他有个伶俐夫郎,里外都打点得极好。
”
张县令把盖子合上,摇头说:“他夫郎又不能替他当官。
”
他是进士出身,正经科举出来的官员。
在官场沉浮过,看好一个书生的潜力,却不会过分殷勤。
考试算得了什么?就像乡下人赶几十里路进城一样,踏足新的地方,所有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非常肯定谢岩的文采,但不看好谢岩的前程。
谢岩不知道张县令怎么看待他,从张府离开,他找衙差问过,到罗家兄弟巡街的附近找,迫不及待就把张大人愿意给他们一年假期的事说了。
“两位哥哥,你们要快点收拾东西,我们早些去府城,我都想净之了!”
罗大勇打量着他,他明明感觉谢岩和从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他哪里变了。
他问谢岩:“你觉着你哪里有变化吗?”
谢岩老实道:“脸皮变厚了。
我以前这样说话做事,是随性为之,我不知道别人不喜欢。
现在我知道了,但我没改,我会主动为难人了。
”
罗家兄弟都听笑了,他们一起落手,在谢岩左右肩膀上拍了拍、捏了捏。
谢岩原地站着,没动。
他身板也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