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亦然。
他那时候就在想,什么东西是必须要买的,什么情况下会让百姓们抢货、囤货,又怎样让他们开心花钱,还能怎么让他们继续回购,并推荐给别人。
比方说买肉要去刘屠户家,刘屠户厚道,不压秤,还常搭两块猪下水送人。
比方说买米要去老叶头家,老叶头实在,新粮陈粮分开卖,不会糊弄人。
没谁说买豆腐就要去老陈家。
因为老陈家的豆腐常常大小不一,不是实在人。
再大一些,银钱过手,陆杨对家中的货款成本一清二楚,也有了想法。
他那时天真,以为他表现好,陈老爹就会喜欢他。
他跟陈老爹说做生意,要挣一笔快钱、眼下急需用钱,贪就贪点,也没啥。
但要在一个地方开店,做街坊四邻的生意,就要做出口碑,细水长流慢慢来。
可惜,陈老爹不愿意听他的。
人总会馋豆腐的,反正都要买,附近没有别家开豆腐坊,那就要来他们家买。
他就不做厚道生意,就要挣钱。
现在陆杨自己做生意了,生意没做得特别大,不知靠这一套能走多远。
短期来看是可行的。
他还要继续学习。
陆杨知道怎么跟人拉近关系,感兴趣的话题里,带一点个人经历,把自己的心放在面前,让对方能跟他的情绪产生共鸣,两个人有了情感联系,关系就亲近了。
他没讲特别多的过往,只说他很早的时候就在市井上跑,帮着家里做豆腐,会看人脸色,会琢磨。
洪楚对此深有感触,说:“我小时候也常琢磨这些事,家中大掌柜的提问,我常答错。
明明数目是对的,结果却是错的。
我记得,有一年是说的油料价格。
油料价格稳定,我说的是常价,选的是家中老客商,这在往年是没错的。
但那一年情况特殊,附近两个省的油料欠收,我们省的油料成了稀罕货。
物以稀为贵,那一年的油料,能翻倍卖出去。
我听到结果,说不公平,因为信息不对等,我并不知道其他省的油料欠收,我说的是对的。
我爹罚我面壁思过,想不明白,以后就不用学算账了。
他会给我定亲,我以后就在房里绣喜服嫁衣鸳鸯被,熬几年,就去别家过日子。
”
洪楚笑了声,说:“我当时还喊着不公平,因为家中兄弟答错题,是不会定亲做绣活的。
我爹打了我三板子。
后来我明白了,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只有弱肉强食。
做生意,你比别人懂得多、知道得多,你就能挣钱。
做人也是。
男人就是要比我们轻松,他们可以做错很多事,我们不行。
我们踏错一步,前面的路都白走了。
”
他说得简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陆杨却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多苦。
陆杨问他:“那些油料是怎么卖的?”
洪楚说:“油料欠收,翻倍卖是最简单的。
我大哥说翻倍卖,二哥与他较劲,说翻倍卖,不收现银。
我当时还没想明白我哪里错了,为了早日出来,也为了不莫名其妙的嫁人,我说我知错了,我爹放我出来,问我这油料应该怎么卖。
我说我们自己卖。
我们这里产油料,有很多小的榨油作坊,我们请他们代榨油。
油料涨价,油的价格也涨了。
我们家连作坊都没建,就把这批油料以三倍的价格卖出去了。
”
陆柳知道这个。
他听黎峰说起过,油料欠收的年份,油能翻倍涨价。
黎峰那时还小,跟着他爹上山猎羊,回来熬羊油吃。
洪楚侧目看他,笑道:“油价翻倍,油料算三倍。
没涨特别过分,否则官府会插手的。
”
陆杨听着有趣。
平常都是他给别人说怎么做生意,讲起做生意的事,难得有人说给他听,他听得喜欢,比看男人有趣多了。
洪楚想了想,问他:“运河沿岸那么多的码头,就我们家最稳当,这是为什么?”
陆杨不知道。
他还当洪家的大腿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