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听得认真。
他其实有想过,他们家的活太杂了,这些都能挣钱,他们还没挣到大钱,没办法说舍就舍。
家人都没说什么,暂时忙得过来。
但他知道,在黎峰回来前,他要做出决定。
娘让他管家,他要把家里管好,不能把一家人带到阴沟里。
他跟陆杨说:“哥哥,晒场的事你知道,家里已经在请人做杂活了,等大峰回来,就能开工。
晒场盖好,只山菌就够我们一家忙的。
炒酱的事我想让出去,这个我能舍得。
可养鸡养兔子的事,我总舍不下。
“兔子还算好养,我养兔子这么久,有养死的,总体不多,也挣了二两多银子。
养鸡还没满一年,长期来算,因为是卖鸡蛋为主,不是卖土鸡,不如兔子挣钱。
可是我就会养鸡,别的东西我都不大会。
“今年实在不好,怀孕太快了,我什么都没学,菌子只会认,别的都没学好。
别家的夫郎都忙得红红火火的,我也不能经常弯腰,就守着小铺子,一日三餐的料理兔子和土鸡。
实在舍不下。
”
陆杨握着他手,轻声喊他名字。
“柳哥儿,你不要急,像我说的那样,你有空也写写文章。
这些东西我听着,你是有想法的,知道要舍,只是还舍不下。
你多写写想法,慢慢就想通了。
你是乖孩子,做事勤奋认真,不会的东西都愿意学,不怕苦累,也不怕熬日子,这对你来说算什么?
“银钱的事,你算得清楚。
我不会跟你算钱,不会把两堆银子摆你面前,让你选多的那一堆。
我希望你做出决定的时候,你是心甘情愿的,明白这样选择,对你会更好。
你会高兴,而不是因为什么挣钱不挣钱。
挣钱的办法很多,让人开心可不容易。
”
陆柳垂头不语,过了会儿,兄弟俩收拾笔墨,上炕睡觉。
他躺下了,还在想事情,他喊“哥哥”,跟陆杨说:“哥哥,我其实前阵子想过了,虽然没有写下来,但我那阵子想了很多。
”
他想当个独立的强人,一刻都没坚持。
室内熄了灯,陆柳抬手擦擦眼睛,憋着哭腔,跟他说:“我什么都不会,你好厉害,做什么都做得好,哥夫会读书,大峰也有本事。
就我什么都不会。
我就会养鸡,现在也不用养鸡挣钱,我心里好急。
”
陆杨侧身抱他,“傻柳哥儿,想什么?会养鸡难道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也很了不起啊,你以前就是这样养家的。
现在出去,谁会说你这个本事是不值钱的?只是我们没有选择用你的能力来挣钱。
这事不怪你。
”
陆杨认真跟他说:“养鸡不比养猪,年年出栏。
鸡便宜,少了卖不出价。
那么一座山在那里,年年自然有产出,不需要长期的养殖,就能见到收获,我们会这样选,你应该能明白?那养鸡能不能成事?我很确定,它一定能成事。
一件事做成了,或是利己,或是利人,或是双赢。
你可能不懂什么叫利人,我说简单点,你把它当人情往来,你帮了别人,别人也会帮你。
”
陆柳在家没说过这些心事,拿出来说,还哭了一通,哥哥没说他,反而肯定他,鼓励他,他不知怎的,眼泪更凶了。
他没听太明白,他会再好好想想。
陆杨起身拿帕子,给他擦擦脸。
“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你不要急,事情一样样的办,饭一口口的吃。
一样事稳当了,再做第二样。
”
陆柳问他:“哥哥,你当时让我们炒酱,是不是想让我在寨子里找人炒的?结果我自己炒了。
”
陆杨否认:“怎么会呢?我肯定是想你挣钱的。
”
陆柳擦擦眼睛,他知道的,开始炒酱以后,他都在灶屋脱不开身了。
如今分出去,四家合伙,一天炒两三锅,才算不忙。
他当时就是太贪了。
陆柳又问他:“我们前阵子说搭晒场,一家算账的时候,娘教我们,说手缝里要漏财。
她说我们越挣钱,寨子里的人就该吃得越饱,跟着我们有汤喝。
这是不是跟你说的一个意思?”
陆杨笑了:“对,就这个意思。
”
他还说谢岩呆,看来他也一样,这阵子看书多了,办事少了,人变得文绉绉的,这样不好。
他也要改。
这个说法,陆柳就明白了。
他说:“我会好好想想的,想不明白我也写下来,平常多看看。
”
下半年不用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