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行非要在这时候跟他交心,说:“陈如故,如果我在三十岁之前把债还清,三十五岁之前返乡支教,你能接受吗?”
陈如故愣住,被他抵的额头一下撞向墙壁,磕红了眼睛,背对着,他看不到陈如故夺眶而出的生理泪水。
眼泪在冬季会更冷更咸。
顾山行抱歉的去揉他额头,听他鼻音哝哝,回:“接受。
”
太过短暂,几乎没有犹豫,顾山行听不到他的质问,一时不大习惯。
那么陈如故呢?陈如故往后的人生要做何安排呢?
贴过春联,电子烟花在显示屏绽裂,顾山行被陈如故围着做年夜饭,陈如故点菜要吃鸡鱼虾,他坐在小板凳上捏饺子。
歪七扭八,饺子皮薄厚不均,下锅准得散。
顾山行连人带椅子把他搬出了厨房,他惊呼着说:“我手上面粉撒啦!”
“捏着玩儿吧。
”顾山行敷衍他,语气像在哄小孩。
陈如故笑着嚷嚷:“怎么不能对我多点耐心呢?”
顾山行低头亲他沾着面粉的脸蛋子,说:“像个狗娃儿。
”
陈如故闹着咬他脸,弄的他脸湿漉漉的,半途要去洗。
那越来越不能对胃口的联欢晚会让人昏昏欲睡,顾山行在一派歌舞升平中被穿着蕉黄色卫衣的陈如故挡住视线,他腹前有鼓囊囊的口袋,被重物坠着好似身怀六甲。
顾山行抬眼,陈如故摸着口袋,从里面掏砂糖橘,巧克力,乐高拼图,红包,还有一枚徽章。
老旧纹路的校徽有一段历史了,上用线条刻万卷书的形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顾山行有一霎的眼热,是他们高中的校徽,只给高三生发的。
陈如故坐在地毯上,趴着他大腿,说:“哥哥,我们走不了一样的路,但是我们会相遇,会别离,如果相遇的注定要相遇,那别离只是上帝眨了下眼睛。
”
“做你想做的,”陈如故把那枚攥热的校徽按进顾山行掌心,纹路宛如烙熟的铁,熨的顾山行心一胀,“我也要做我该做的,我是哥哥的后盾。
”
梦里那枚鹅卵石被陈如故带了回来,变做一枚徽章,顾山行胸腔涌起难言的酸涩,这一刻,他觉得陈如故好像是地壳运动的隆起,他无法再按耐心中的那份崩坏。
又如果陈如故是大地之上横亘的裂痕,那么顾山行早已陷进去了,进到他身体里面,灵魂偶尔碰撞,然后找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