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年的侍女们从那蹙起的眉峰、绷紧的尾鳍,乃至微微颤动的耳鳍,都看得出来王的心情相当不妙。
愈是平日里情绪鲜少外露的人,动怒起来愈是撼天震地。
流萤和飞花不自觉低下头蜷起尾巴,随时等待迎接着王的盛怒。
潜杏脑海中飞快过着任何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的名单,一一分析他们的动机和针对方式,以至于忽略了软绵绵的呼唤。
“哥哥。
”
“幺幺哥哥?”
“幺幺哥哥!”
“……哥哥!”
有谁碰了碰他的发尾。
那力道实在太轻,潜杏几乎感觉不到。
小水母的触手已经在使劲儿了,可他自己就是这么轻飘飘透明的一小朵,再怎么用力,落在别人身上也只像吹落的一瓣梨花,和雨滴的重量没差别。
好叭。
崽崽鼓起伞体,张张合合游到潜杏面前,这回对方怎么也不可能看不到他了。
潜杏不想吓到宝宝崽,眼神一瞬间从戒备变得温和:“怎么了?”
小水母软软地请求:“哥哥,我想试试。
”
“……试什么?”
小水母转身,看着身上被海带勒出血痕的鳐鱼,小奶音很是忧虑:“想帮糖饼。
”
潜杏花了几秒钟在病鳐鱼和“糖饼”这个名字之间建立起联系,再绕回去考虑小家伙的话,第一反应是拒绝;崽崽要是真被那个小眼睛的东西伤到了怎么办?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小水母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幼崽。
梨觉在巨龙世界和海洋世界几次施展的安抚力他都有所耳闻,自己也曾亲身体验过。
在混乱的、不断恶性循环的无限空间中,治愈力何其珍贵,而小系统甚至不需要学习和修炼,仅凭天真的本能就能发挥到最大。
这个小家伙的能力,绝对远远超乎他的、任何人的想象。
“去吧,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他叮嘱完又用眼神示意飞花,后者心领神会,先一步游过去,制住海带。
梨觉得了允许,欣然出发。
小水母飘啊飘,飘到鳐鱼面前。
他的身体是透明的,但聚成梨花形状的几条触手蕴着淡淡的金色微光,再加上那对最大的蝴蝶结触手掀动,像颗长了翅膀的小灯泡。
飞花张开五指转动手腕,暗暗攥住海带进一步勒紧鳐鱼,以防这家伙出差池。
崽崽找了半天才找到鳐鱼紧闭的小眼睛,心疼地问:“饼饼,很难受?”
鳐鱼恐怕现在被锤炼得最灵敏的部位就是听觉了,虽然不知道饼饼是谁,还是被近在咫尺的小奶音吸引了注意力,奋力睁开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