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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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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拉着她们的手,便能很快进入梦乡。

     没想到直到现在,这个习惯依然奏效。

     迷迷糊糊间,像是梦中传来的声音,不悲不喜,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她说:“妈妈没妈妈了。

    ” 2020年农历年大年初三,我返回北京。

     这次没有姥姥塞的零食,有的是我妈托关系拿到的口罩和消毒液,临上车前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口罩都要带两层。

     下了火车很难打到车,我坐了好久没坐的公交车。

     车上甚至只有我一个乘客,直到终点站也只零星上来过两三个人。

     进门前,亦柔仔细为我消毒,我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她摆弄,好像已经停止了思考和反应的能力。

     确切地说,从姥姥去世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成了具行尸走肉,机械进食、机械洗漱,为了确保生命体征而活下去。

     只有在亦柔怀里的时候,我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我们窝在沙发上,从夕阳坐到日落。

     冬天的夜是一条被打湿的棉被,又长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快要窒息的时候我起身开灯,对亦柔笑道:“头发太油,我先去洗个澡。

    ” 热水冲下来,灵魂被化开,我好像活了过来。

     突然意识到,我似乎是对姥姥去世这件事抱有庆幸的。

     她不是突然离开的,在此之前,病痛已经折磨了她将近半年。

     在这期间,她不能出去遛弯儿、不能吃喜欢的食物、不能约着同伴打麻将…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最大的意义就是给家人以安慰,可我们真的需要这样的安慰吗? 浴室热气蒸得人发晕,脚下一滑,我跌倒在地。

     等被亦柔清理干净,我俩蜷缩着窝在柔软的棉被堆里,以孩子在母亲子宫里的姿态。

     我在她脸上摸到了泪水。

     亦柔很少哭,我此刻有些羡慕她。

     “亦柔,我哭不出来。

    ” 姥姥葬礼那天,亲近或疏远的亲戚朋友,每个人都能在她灵前放声嚎哭,作为被她爱着的孙女,我哭不出来。

     亦柔蹭过来亲吻我的额头,轻声道:“因为你太难过了,人难过到极点,是哭不出来的。

    ” “可是姥姥去世那天,我也没有很难过,我甚至有些庆幸,她解脱了。

    ” 对着最亲近的人,我拿刀剖析着自己的内心,撬开那些阴暗的地方给她看。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她可能是死在了最好的一年。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像被人勒紧脖子,却挣脱不开。

     “不是这样的,她从没有离开。

    ”亦柔抱紧我。

     “每个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也终将回归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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