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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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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雁飞过雨后昏沉沉的云天,飞过战俘营,飞过深绿色的群山,飞向他到不了的远方。

    他还看到人,不,已经不是人了,死了的人不能算人,只是有着人类形状的肉块。

    人类形状的肉块被挂在杆子上,它的头颅奇怪地歪向一边,黏糊糊的透明液体从它的耳朵和鼻子里往外淌,把水泥地都沁湿了一块,几只苍蝇就停在那块深色水泥地上,嗡嗡嘤嘤地吮着体液,时不时快乐地搓搓手。

     死人当然不会流鼻涕,长大学医后的他知道这其实是脑髓液。

     他对这个人没印象,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亡这事在这里比吃饭喝水都平常,跟饥饿一样平常。

    洛希盯着那具尸体,不自觉地哆嗦起来,于是勤务兵走到他身后,他撑住了洛希发软的身体,手却像鹰爪一样死死锁着洛希的肩膀,叫他没法跑开。

     两个士兵押着人往前院走来,正是下午和洛希说过话的男人,他如洛希父亲所说般换了衣服,没再穿那身蓝白条纹的囚服,而是换成了一件扯掉肩章的陌生军装。

    军装盐菜一样皱巴巴的,也不合身,或许它曾经是合身的,但是它的主人现在已经在日复一日的苦役和饥饿的折磨下瘦得脱了相,浑身所有关节的骨头都清晰地凸在外面,倒像是一根勉强撑起这件衣服的柴火。

     场地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几只狼狗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士兵退开了,站到好几米开外,但是立刻又把枪端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男人。

    男人没什么反应,只是很平静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他的目光从狗嘴里血红的舌头移到看守身上,又扫过洛希,洛希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神,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和人类对视,而是在看一口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古井。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视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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