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天同道!究竟谁配叫做神?不是屈服于秩序法则的艽母和明暚,而是我,也唯有我——”
他霍然回身,独自面天。
苍天正在怒号,落下的每滴雨都是死掉的人。
明晗走一步,身上的黑雾就浓一分。
风雨催开他的外袍,他踩着尸山血海,狂放道:“唯有我不肯认命!”
肉体凡胎,生是死,死是死。
万物自混沌起,就注定了是昙花、是刹那。
苍天最无情,它看人聚,又听离散。
何其痛啊!这一生要谋取、要良知、还要爱与别!
既然蚂蚁是人脚下的蚂蚁,那人又何尝不是苍天掌下的肉泥。
道、道、道!
去听天的规驯吧,去受人的教化吧!去拔掉爪牙,碾断脊梁,从此做个凡夫俗子、鱼羹肉糜!
“诸位,”明晗擒住众生的怨气,施力抬起,“殉道吧!”
傀儡线飞旋,将万千哭喊声穿在一起,交织成足以承天袭地的裹尸袋。
海水激荡,白骨森森,黑与灰交错又重叠,如同一层又一层的灰烬。
两条锁链凌空射出,分左右两边,将明濯和洛胥各捆住一只手臂。
只听“唰”的几声响,两条锁链绷直,要把他二人也拽入漩涡。
“这下真成生死与共了,”明濯语调嘲弄,“到头来,等着我的竟是这一步。
”
“五指连心,你又让我好痛。
”洛胥抬起空置的那只手,掌心里,是仅剩的半张火符,“血流那么久,心会慌的。
”
“难为你,忍了那么久。
”明濯终于肯伸出那只断指的手,放在洛胥的掌心,“你这符皱巴巴的,还能奏效吗?”
洛胥做出“请看”的表情,那半张符缓缓燃起来,颤巍巍地舔舐着明濯的伤口,以一点微不可感的热流抚慰着两个人的疼痛。
明濯说:“其实我还有余力,能叫明晞出来,为我们解开魂魄相许。
”
雨很大,御君的银发随意铺散,他牵住明濯的手,眼眸中流露出些许霸道:“要解开魂魄相许,须得两个人都点头,你那份余力,还能用来摁我的头吗?我说要老天把你赔给我,你究竟答不答应?”
明濯瞧着他,如似好奇,把半个身体都凑过来,像初见那天,端详起他:“你这是求亲吗?”
洛胥道:“现在天地为证,生死作陪。
你要不要我?”
明濯偏要说:“你没了诛天银令,又被褫夺了御君封号。
我要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没有,”洛胥很是遗憾,“我只是你最亲的上药师傅,最好的同床人偶,以及最乖的白毛小狗。
好啊,天罚我无灵无职,到这一刻还要我求而不得。
”
明濯道:“嗯,其实也不是。
”
洛胥说:“怎么不是?”
“如今我们一个身残,一个灵竭,都成了天底下最没办法的凡胎,这怎么不算命中注定,天生一对呢?”明濯脸上、脖颈上布满咒文,他琥珀瞳稍稍向上望,与洛胥咫尺相对,“你知道,我对拯救苍生从无兴趣,外头死的那些人,我一个也不心疼。
”
“嘴这么硬,”洛胥俯首,离他更近一些,“心怎么还那么痛?”
“天下苍生不欠我的,”明濯神情傲慢,“我也不要欠他们。
”
洛胥说:“我早就知道。
”
明濯道:“洛胥,今日与你魂魄相许——”
洛胥说:“是今生与我魂魄相许。
”
明濯肆意大笑,说不出的张扬。
他抬起那只被锁链拴着的手,道:“天地为证,生死作陪,好!今日他要问天道殉苍生,我与你偏要让他知道——”
洛胥也抬起那只被拴住的手,接着说:“什么是君,什么是道。
”
他二人相视一笑,在疾风骤雨中,都显得意气风发。
只见两个人身形一顿,猛地将锁链拽住。
明濯说:“君王有令!”
他们一起用力,锁链“吱呀”一声绷得笔直,拖住了另一头的明晗。
洛胥目光凶猛,烧起了自己的命线,将破碎的诛天银令强行重组,在怒雷惊涛中逆天而行:“天罚尽归我洛胥一个人,你要问天,得先问我天海御君准不准!”
“啪!”
明濯捏碎那只赤金灵鼠,在金光涌现中身陷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