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混到今天。
现在又下雪了,街面上的菜都要涨价,你行行好,再给点钱吧,不然这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
树上“簌簌”地掉下雪来,林长鸣退两步,接到个钱袋。
他打开一瞧,里边都是银子。
江临斋说:“拿到钱就走吧,别再啰嗦了。
”
“你怎么还藏私房钱?”林长鸣把钱袋收好,“早说家里还有底,我也不必出门卖字画。
”
这城里他早逛遍了,如今出门多是为了采购。
今日下了雪,外头的人倒不少。
林长鸣撑伞到城东沽酒,看街上张灯结彩的,便问酒铺的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板道:“是咱们这儿的赏雪日,按照习俗,晚上家家户户都要持灯出门来赏雪拜神。
客官等晚上看吧,那人才叫多呢!”
林长鸣知道赏雪,却没听过什么赏雪日,他疑心这是江临斋为下雪特地杜撰出来的节日。
回家路上,他又想了想,转头回到街市,买了一堆东西。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临斋见满桌菜肴,便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做这么多菜。
”
林长鸣净手落座:“我在街上打听了一圈,说是这里特有的赏雪日,一会儿还有灯会。
师父,你带我去瞧瞧吧。
”
江临斋说:“我不出门。
”
林长鸣道:“人家都携家带口的,就我是一个人,好端端的节日,这么过也太心酸了。
师父,你不想看夜雪吗?”
江临斋说:“我不想。
”
可是纵使他说不想,也架不住林长鸣百般请求。
饭后两个人整装出门,江临斋带了几个烤番薯,在小巷里分给小乞丐。
林长鸣撑着伞在巷口等,不一会儿,小乞丐们跑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盏火鱼灯笼。
他揪住其中一个,问:“这灯笼哪来的?”
小乞丐被揪在半空直嚷嚷:“这是大王送给我们的!”
林长鸣说:“行,那你们好好拿着,别摔了。
”
他放开小乞丐,又回到墙边。
片刻后,江临斋走出来,经过他,他没有动,江临斋便回头,诧异道:“你不去了?”
林长鸣把着伞:“没有我的吗?”
江临斋说:“什么?”
林长鸣晃了晃伞,抖掉上面的雪屑:“没什么。
”
他歪过伞身,把江临斋罩进来,语调轻松:“走吧,灯会在东市,从那儿一路走出去,就是城郊赏夜雪的地方。
今晚人很多,师父,你跟好我。
”
街头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两个人并肩前行,两侧俱是花灯和夜摊。
江临斋走得不快,林长鸣频频回头,担心他被人群冲走。
河神庙附近最热闹,几个迎亲队穿梭在人群中,似是要在成亲前拜一拜河神。
林长鸣看着那些花轿经过,感慨道:“其实这里也算是个适宜久居的好地方。
”
江临斋说:“所有地方住久了,都会腻烦的。
”
林长鸣颇感意外:“北鹭山也是吗?”
“自然也是,”江临斋从夜摊上拿起个瓷团儿摆件,边看边说,“风景和人一样,看久总要腻。
”
林长鸣道:“这话未免太无情了,若是风景和人一样,看久了都会腻,那这世上岂不是根本不会有白头相守的故事。
”
江临斋说:“你平时讲那么多的故事,有哪个是白头相守的?”
林长鸣一时语结,他平时给江临斋讲的故事都是化用六州宗族门派中的真人真事,里面生死永别、劳燕分飞的最多,还真没有皆大欢喜的。
江临斋把瓷团儿放回去,与林长鸣继续往前。
路上经过好些男男女女,都向林长鸣抛彩绸,林长鸣接过这些彩绸,看见上面题着一些庆贺诗,还有一些吉祥话。
他风流惯了,倒也不放在心上。
街上人声鼎沸,两个人看过花灯,又到城郊赏雪。
也不知走了多久,人群渐散,最后只剩下他们了。
忽然,一盏火鱼灯笼如似游鱼,从昏暗中出现,被递到了林长鸣面前。
林长鸣看那盏灯笼,又看那拎着灯笼的手。
江临斋说:“你刚不是问有没有你的吗?有,拿去吧。
”
林长鸣肩膀露出伞沿,落了点雪。
他抬头正视江临斋的眼睛:“真的是给我的吗?”
“每年不都是给你的吗?从你十二岁开始,哪一年少过。
”江临斋拉过林长鸣的手,把火鱼灯笼挂在他指间,“天亮前我就坐在树上编这个,怎么样?手艺不比你师祖的差。
”
林长鸣手指微蜷,火鱼灯笼轻轻摇晃。
江临斋如似没有察觉,还握着他的手——他们时常握手,有时候是因为练剑,有时候是因为抢话本,林长鸣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没有。
江临斋说:“我看你也忙忘了,今天应该是你的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