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江濯发现这两张小门神似乎被撕过,上面还有贴补的痕迹。
再仔细看,又发现左边这个扭着头,眼珠子却转了过来。
“嗖!”
引路灯灭了,周围暗下来,江濯立刻道:“召!”
这灯上有时意君的铭文,距离这么近,它必然跑不掉,只要听见召令,就该回来的。
然而江濯念完咒,面前还是重影层叠、昏暗一片。
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又道:“业火!”
但是这一声也如同石沉大海,没能唤出一丝光亮。
洛胥反扣住江濯的手腕,把人直接带了回来。
两侧又是“嗖”、“嗖”几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蹿。
江濯说:“画上的小孩跑了。
”
洛胥道:“在里面。
”
他抬腿踹中院门,只听“轰隆”一声响,门板倒了。
这院子年头太久,不比府邸里的其他地方,也不曾翻修过,因此门板倒下后,里面的灰尘登时扑出来,江濯挥开些许:“有股味道……”
是堕化神祇的味道,想来那位神祇不在别处,就在这个院子里,又或者就在他们面前!这时,屋内有人说:“什么人?!”
江濯迈入院中,用折扇扑开灰尘:“一个好人,大好人。
”
那人反应很快,似乎还在饮酒:“原来是你,江知隐。
”
江濯说:“只听一句话就能猜出我是谁,你果然是个大聪明,难怪能把外头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
屋内人正是陶圣望,他给自己斟酒,很平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个穷乡僻壤,以前就很没看头。
”
江濯道:“听起来你对这里了解很深。
”
陶圣望又饮一杯:“我早年在这里当过大伙儿的恩公,后来又在这里做过稷官,这里什么样子,我自然最清楚明白。
”
他今夜稳坐钓鱼台,将别人都算计了,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他现在自斟自饮的样子,反而有几分颓唐。
江濯说:“你赢了其他人,不高兴吗?”
陶圣望道:“我若是真赢了所有人,你又怎么能走到这里?看来人算不如天算,我也还有算不到的地方。
那么,你杀了景纶和裴青云吗?”
江濯诈他:“杀了。
”
陶圣望说:“杀了还不走,来这里找死?”
江濯道:“我倒想走,可你拿了我家的东西,还得还回来才行。
”
陶圣望闻言冷笑,因呛了酒,又咳嗽了几下,才说:“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怎么都爱用这个名头抓人?好,你说我拿了你家的东西,那么请你说说,我拿了你家的什么东西?”
江濯想托灯,又想起灯适才跑了,只好空手说:“我家的灯芯在你这里。
”
陶圣望忽然将酒一泼,恨道:“什么灯芯,听都没听过!你平白无故地跑来,就是为了污我清白?岂有此理,我最恨……最恨你这种人了!”
他情绪骤转,暴怒突然,与刚刚斟酒时的模样差别太大,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江濯心下微动,猜测他另有所图,又忽然发现洛胥很久没说话了,便反手一摸,身边居然是空的!
人呢?!
江濯面色一沉:“陶圣望——”
眼前猛地亮了起来,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天上的那轮圆月已贴在了头顶,它的确是个眼睛,还是个布满血丝、不停鼓动的眼睛。
那只眼睛盯着江濯,像是怨极了、恨极了:“小圣……”
陶圣望说:“你也听见了?他跟刚才那两人一样,都是来害我的。
你若是还把我当兄弟,就杀了他吧!”
原来他演这一场,都是为了给这圆月,不,是给这眼睛看的,此乃他惯用的伎俩。
那眼睛听说他吃亏,不由得凸目怒睁:“杀了……杀了!”
傀儡线密集涌动,缠上江濯的脚踝、手腕,使他动弹不得。
他本有办法脱身,但就在此刻,他听见了哭声,那哭声凄凄然,像是在救命,又像是在求饶。
因为这一瞬间的迟疑,江濯陷入了那片红色里。
但预想中的风暴没有来,而是轻轻地,有一段母亲般的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