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梅森的良心锐痛。
他不得不承认,尽管奸商仅仅只是他的金手指之一,当初救下白也只是恰逢其时,撕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听到白这么说,他心里升起了复杂的感觉。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愧疚,我当初救你只是因为时机刚好,没想过会被你登上神坛。
你不必被困在那一天,未来还有很长很远的路。
他想这么安慰白,可他已经不是奸商了。
命运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选择。
用虚假的生命去守护这些活着的人当然是合算的,只是在面临他们的愧疚时,梅森偶尔还是会觉得心情复杂。
他没有那么高尚,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身边的人。
扮演着不同的马甲,与本不会相遇的人结识,衍生出属于角色和这些人的故事。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藏在马甲背后的是谁,可当梅森看到他们仍会觉得,其实我们已经相识很久了。
所以梅森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奸商会希望你过得很好的。
”
白发少年闻声侧首。
身旁的少年年龄不大,奸商的神情很柔和,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能用英俊或是美丽来形容这张脸。
白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
“如果不是知道我们之前没有见过,我一定会以为你是我在北境认识的朋友。
”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我。
很多人会看着我,有敬畏,有鄙夷,有需求,但你的眼睛里总是有对我的好。
”
白说:“就像是北境的雪一样。
”
“我以为你讨厌雪。
”
“没有北境人会讨厌雪。
无论去往哪里,它总是会笼罩着他们。
”
给予其安宁,给予其悲苦。
黑雾时代充满各种苦难,可雪永远会无条件地包容北境人,不管是鲜活的生命还是冰冷的尸骸。
对方就像是北境的雪,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望向自己时的眼神有多温柔。
温柔而宽容,带着真心的担忧。
好似一位长者看到后辈带着满身疲惫归来,伸手为他拍去了肩头的灰尘。
白情不自禁地想,倘若他有朝一日回归故乡。
在踏上北境的那一刻,看到了熟悉的雪悄然落下,就像是儿时曾与父母看到的初雪。
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真奇妙啊,他从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上感到了安心。
梅森忍不住笑了,他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你的文学课上得一定不错。
”
否则怎么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句子?
白发少年垂下眼,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他问:“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会回新镇,那边需要我。
白,我给你两个选择。
”
白沉默地听着。
他知道梅森的身份不简单,否则奸商也不会执意选择那个小小的城镇作为商会总部。
哪怕先前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在帕庭顿呆了这么久,掌控黑森林酒馆的白早已不是当初一心复仇的单纯少年。
说话者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
暖色的眼睛温柔平静。
“你可以跟我回去,也可以留在帕廷顿。
”
白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我选择后者。
”
梅森无奈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白是他亲自救出来的人,他总是有种对待孩子的感觉。
“听我说完再考虑吧。
如果你选择跟我离开,奸商商会会暂时以紫罗兰为主,情报部门转入地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商会。
直到新镇有精力回到帕廷顿为止。
这样会拖慢商会的发展,但你会安全一些。
无论是奸商还是我都不希望你出事。
”
“如果你选择呆在帕廷顿,注定面对许多人的刁难,与教会和贵族协会争夺权力。
奸商已经无法再为你提供帮助了。
但如果需要,你可以去找奥雷乌斯和迦南。
选择这条路会很艰难,你说不定会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