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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与毙[双向救赎]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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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有余悸地抚着胸脯,害怕再出乱子,赶忙掐了把吴建发的胳膊。

    吴建发倒是不怕,但为了儿子也忍了。

     其余几个在场众人,都没想到江兴业会发这么大的火,一看起头这两口子松了嘴,忙跟着劝和说好话。

     吕美琴嘴里嘀咕着蹲在地上捡锅碗瓢盆,一摞摞垒齐整。

     不为别的,只因弄巷烧饭的地方是两家共用,这些方才江兴业扔的东西,大多数也有她家一份。

     王裕忠本来背着手看热闹,这下安静了,坐在旁边梯坎闲散地抽起烟。

     眼下场景,大家开始各有忙处。

     裴确垂下抬麻的胳膊,一转眼,看见身旁的袁媛,她没动,仍旧站在原地,拿着白色药水瓶往前递半寸又缩回。

     那双总是弯成月牙的圆眼睛,布满血丝,藏了千言万语。

    最后也只是抿起陷进泪水的唇角,冲她摇了摇头。

     对视片刻,裴确偏过视线,转身,轻轻拿过白雪手里的剪刀,“哐”一道响丢到桌上,挽着她回了房间。

     入夜,一场风波之后,裴确迎来了一个极其宁静的夜晚。

     她侧身躺在窄小的铁丝床上,后背紧贴着斑驳墙壁,仍像小时候那样,凝眸望着妈妈的背影。

     因为白天耗费太多力气,她今日的鼾声比以往更沉。

     两人共用的薄被在她们之间漏出一道空隙,裴确拎着被子边,一点点往她后背掖紧实。

     对妈妈的情感,其实很复杂。

     小时候虽然经常挨打,但或许是因为血缘自带的亲情关系,她并不害怕她,也并不恨她,相反,她一直想要靠近她,拥抱她。

     她总觉得,妈妈同她一样,都是没做好准备,便突然被放逐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

     所以当她遇到困境,她也会手足无措、会寻不到解决方法、会不轻易放过自己。

     从始至终,她需要逃离的,也不是妈妈挥打到后背的长鞭。

     而是整条弄巷,这个照不进一寸阳光,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方。

     裴确蓦地想到袁媛。

    想到她们之间的十年情谊。

     想到人与人之间的链接,少了血缘竟变得如此脆弱,仅需一场简短对视,也就此画下句号了。

     初春时节,头顶半开的门缝吹来一阵风。

     她缓缓阖上双眼,忽然想起回忆里的某个场景。

     彼时她还能随时走进袁媛家,坐到那张她搬来的小木凳上,听着王柏民站在稍高一阶的门槛娓娓诵诗词,“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 心里悠悠地接上诗的下半句,“料峭春风吹酒醒......” 而今,那阵春风一路吹过四季,吹过如梭光阴,吹成侵袭她周身的刺骨寒意。

     裴确不禁打了个冷颤,双臂环抱在胸前,后背又往墙面贴得更紧实了些,不让冷风钻进去。

     满心怅然地想,是该醒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裴确迷蒙地睁开眼后,发现床畔已经空了。

     白雪不在家,她走出堂屋,看见挂钟的指针刚过上午十点,江兴业房间门的锁头开着,里面没有削木头的声音,他也不在家。

     她走到水缸旁,舀了盆清水洗完脸,一转头,看见挂在对面水泥墙上的镜子。

     家里只有这一面圆形镜,边框围一圈红色塑料,背后贴着掉色的金囍字,支架倒扣过来挂在铁钉上。

    裴确常看见白雪常站在那里梳辫子。

     远远地,她的目光停在那扇镜面,瞥见自己耳朵上方一角,只剩一小撮参差不齐的发丝飘着。

     默视片刻,裴确屏了口气,抬脚朝着镜子正中心走去。

     视线的焦点依次从下巴、鼻翼、眼角,一寸寸往上挪,最后定格在自己深一块浅一块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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