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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万水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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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边躲陈礼延,突然说:“我要你的命也可以吗!你放开我!” 陈礼延忽然没由来地哭了。

     彭予枫的挣扎在那一瞬间停住,像是武侠小说被人点了穴。

    他没见陈礼延哭过,他印象里的陈礼延始终是笑着的。

    即使之前被自己拒绝那么多次,追了他那么久,陈礼延都没有哭过。

     陈礼延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坠落下来,砸在彭予枫的眼睛上,随后彭予枫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两人的眼泪就这么混合在一起。

     陈礼延用一种屈辱的、难以面对的语气,断断续续地对彭予枫说:“我的命太恶心了,这个不行……小枫,你不要丢下我……我其实一直只有一个人……你说的那些,钱、房子、车……我都可以不要,这些本来也不是我的。

    我跟你再坦白一下好了……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不是……”陈礼延停顿片刻,万分痛苦地说,“我不是我爸合法的儿子……我妈是在我爸结婚之后认识他的……她……她怀孕了不想打,就把我生下来了……后来她说要去带我见一个人,保姆阿姨带我去的……那时候我才第一次见我爸。

    之后,我妈就走了……她突然走了,什么也不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我再也不犹豫了,真的。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真的是这样……” 什么?彭予枫的心重重一沉。

    什么? 这一刻,彭予枫想抱着陈礼延。

    他觉得陈礼延又没有那么可怕了,他变得很小很轻,只是在试图钻进彭予枫的怀抱里。

     陈礼延,怎么会是这样,他那么快乐,怎么会是这样。

    彭予枫从来没有听过他提起,朋友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过年,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如此。

     彭予枫已经感到不是心痛那么简单了,他的半边身体仿佛都在痛,他都把陈礼延逼成什么样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 但是,但是彭予枫没有办法…… 彭予枫慢慢地说:“陈礼延,真的很抱歉。

    ” 陈礼延难以置信地停顿一下,彭予枫找到机会在床上坐起来,他努力抱着陈礼延的脖子,说:“陈礼延,是我有问题……我就是不应该和你谈恋爱的,是我没有做到……” “彭予枫。

    ”陈礼延的牙齿又在打颤。

     “嘘,你听我说。

    ”彭予枫声音极轻地说,“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但我觉得我不相信你的承诺了,可能是因为……因为我的命也很恶心吧。

    ” “什……么?”陈礼延抱着彭予枫的腰。

     “我爸……”彭予枫的语气似乎复刻了陈礼延的屈辱,“我爸他,他大概也是一个同……不,双性恋吧。

    很可笑,是不是?他结婚了……生下我,但他根本不爱我。

    ” “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去世了。

    ”彭予枫侧过头,亲密地像是在吻陈礼延的耳朵,“我很喜欢我妈妈,我老是想起她……但她很可怜,她为了我付出很多,她的一生被毁掉了,就因为我爸……” 刹那间,陈礼延忘记了呼吸。

     “对不起,我也不是非要和你争郝云飞的对错,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怪物,明明我妈……但我还是……” 彭予枫哽咽半晌,险些说不下去:“但我还是喜欢男人。

    ” 他擦擦眼泪,又胡言乱语地说:“一定是我爸遗传给我的,哎……我妈,我妈真倒霉啊。

    陈礼延,你也真倒霉啊,和我谈恋爱……简直是霉上加霉。

    你看……我犹豫了很久很久,我今天才意识到原来我俩都有一些秘密……陈礼延,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但是我确实从一开始,是想找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你总是说……不会的……我们不会变成郝云飞和江海那样……但是,是很有可能的……我不能……我不想这样……我不敢冒这个风险……你以后就算结婚了也别告诉我,一定要好好爱你的小孩……不过你肯定比我爸好多了……” “陈礼延。

    ”彭予枫伤心地大哭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对不起啊,我是一个怪人吧。

    ” 良久,陈礼延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在黑暗中迷茫地看着黑色的一点,那里恍若被破开一个白色的圆光,光点越来越大,直到化为光幕,慢慢地将他吞没。

    光幕中,他的身影消失了,他还可以触摸到彭予枫,但是他看不见他。

     他想,就像他从来没有对彭予枫说过自己的事情,原来彭予枫也有一个如影随形的黑色秘密。

     他说觉得这个世界很恶心,非常警惕地与周围的人相处着,陈礼延对他感到好奇,来到彭予枫的世界,但他不知道彭予枫的秘密竟然是这样的。

    难怪他们突然就陷入了怪圈,难怪他们无法说服对方。

     这一切,他的别扭、他的害怕、他的退缩、他的怪异……原来,彭予枫只是和自己一样,都是这世界上没有被爱的小孩。

     窗外的夜雨渐渐停息。

     彭予枫和陈礼延仍然抱在一起,彼此都意识到——他们其实一直没有长大。

    因为是不被爱的小孩,所以就算外表变成了大人,但内心的世界中,他们仍然是个小孩。

    小孩的敏感,小孩的吵架,小孩的逻辑,小孩所需要的,那种纯粹的爱,的确是这世界上最麻烦、最难以寻找的东西。

     陈礼延渐渐清醒了过来,内心的野兽慢慢地匍匐下去,他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彭予枫,我是王八蛋。

    ” “嗯,彼此、彼此吧……”彭予枫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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