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现在是想明白了,确立了自己想走的路,可是太清醒,也让人心疼。
苏月抱了抱她,温声道:“仰赖别人成就自己,并不可耻。
我们身处这样的世道,能一步步挣出来,天时地利要有,人和也不能少。
如果以后遇见真正能成就你的人,不要放弃,你是极好的女郎,你有权力去喜欢任何你想喜欢的人。
”
颜在听了她的话,眼里重又恢复了光彩。
这才是最知心的好朋友,永远站在你的立场,永远赞同你的每个主张。
“只是我同他……亲近过。
”她又低下头道,“我着实是后悔,糊里糊涂把自己交代了。
”
苏月其实早料到了,要是没到这种牵扯不清的地步,权弈也不敢贸然行事。
他以为有了这层关系,就紧紧拴住了颜在,颜在会计较自己的得失,世上哪有不想自己当皇后的女郎。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她们之间的友谊,诱惑再大,人心没有腐烂,柔弱的小女郎也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不过吃了好大的亏,悔之晚矣,对女孩子来说伤害很深。
苏月便尽力安慰她,“这事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觉得失了贞洁,天就塌了。
梨园中很多女郎都经历过不好的事,像刘娘子,还有春潮,她们的过去很凄惨,可她们现在都好好的,她们都走出来了,你也一样。
”
颜在点点头,慢慢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我不会再轻易受人哄骗了,只管帮你处置梨园中的事物,其他的不去想了。
”
苏月这时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陛下同我商量,究竟该怎么嘉奖你。
我想着你要是打算回家,就容你回去和家里人团聚,若是不想回去,可以在内敬坊设个内令,由你专管坊内的女乐师,品阶在内宰之上。
”
这委任来得太突然,上回说的乐正就让她受宠若惊了,这回更是吃惊不小,“内令?我……我哪有这个能耐!”
苏月说你有,“这阵子我们一同管理梨园,你的能力我知道。
万一遇见不好处置的事,还有我呢,我能帮你一同解决。
早前我们进内敬坊,内宰凶悍得很,乐工们看见她都吓得抱头鼠窜。
以后有了你,你比内宰和善,乐工们遇见委屈的事可以同你交心,这样多好!况且你也知道,我不能长久留在梨园,终有一天要回到掖庭的,到时候得有人接我的班。
你和苏云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等到你们能把梨园支撑起来时我再放手,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欣然接受吧。
颜在不免和她打趣,“不怕有人说你任人唯亲么?”
苏月淡淡一哂,“我这是任人唯贤。
且朝中有人好做官,搁在哪朝哪代都一样。
”
第78章
这里正说着话,外面苏雪姐妹端了各色果子进来。
苏月忙站起身接应,一样一样在桌上铺排好,一面叮嘱:“就快用饭了,可不能吃得太饱,要留着肚子吃好菜呀。
”
苏情把手边的糖奶果子推过去,细声道:“朱娘子和长姐尝尝这个,好吃得紧呢。
”
苏月和颜在都领情地尝了,虽说这糖奶果子吃口其实也一般,但为了捧场,自然要好好赞同一番。
对于这位鲜少露面的阿妹,苏月有关她的记忆并不多。
早前因为有苏意的缘故,苏情被她死死压制着,说她是妾室生的,没有资格在公开的场合出现。
三叔夫妇也就称了苏意的心,长期把苏情藏在家里,不让她见人。
现如今苏意跟着白溪石去苏杭了,家里没有了霸王,可能三婶忽然意识到,该让这个不起眼的庶女在苏月面前晃晃了,这才带她参加了今日的家宴,也好提醒苏月,将来还有这位阿妹要帮衬。
苏月向来有些可怜苏情,因为苏情的样貌和一般女郎有些不一样,她的头发和眼珠子的颜色都偏浅,三婶和苏意提起她时,异口同声都管她叫妖怪。
也正因为如此,苏情十分自卑,只要谁多看她一眼,她就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
苏月知道她的病根儿,因此并不过多地关注她,只是吃着果子随口问她,苏意在南边好不好,有没有写信回来。
苏情道:“大娘前日接到阿姐的来信,大娘与阿爹说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见的,说阿姐和姐夫总吵架,姐夫还打阿姐来着。
阿姐说要回上都,姐夫不许,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把刀拍在桌上,姐夫说她要是敢走,就宰了她。
”
大家面面相觑,一开始要死要活强嫁,结果现在落得这样地步,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月捏个果子递给苏情,“你近来在忙些什么?年后天气暖和起来了,得空也出来多走走。
”
苏情犹豫地笑着,摇了摇头。
苏月问为什么,“苏意出嫁了,家里只有你这个女郎,阿婶总不至于对你太苛责。
”
苏情小声道:“我这样……还是算了。
”
颜在听了半日,明白苏情为什么怯懦了,转头对苏月笑道:“我一见到五娘子,就觉得她像西域女郎。
若是好好打扮上,足可艳压群芳。
”
这话让苏情吃了一惊,红着脸摆手,“不不不,朱娘子过奖了。
我确实长得怪异,娘子不用安慰我。
”
颜在说不是安慰,“是打心底里这样认为。
大梁建立后,常有外邦派遣的商队入上都,与梨园以乐会友。
商队里的女郎们有金色的头发,琥珀一样的眼睛,头上戴着绚丽的珠饰,或吹拉弹唱,或翩翩起舞,别提多好看了。
”
苏情虽然艳羡,但一切离她太远太远,不过是笑谈罢了,听过就算了。
苏柳却上了心,冲苏情道:“我想起来了,你有个拿手的绝活,能连着旋转一炷香。
常人要是这样,早就天旋地转又晕又吐了,你却能自如地走动,没事人一样。
”
这话立刻勾起了颜在的兴趣,激动地拽苏月的袖子,“胡旋!胡旋啊!”
可不是,天生的胡旋舞者,颜在是吃哪行饭操哪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