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不推辞了。
依着她们的意思装扮上,这回顺眼多了,既不喧宾夺主,也有喝喜酒的款儿。
泰娘说:“奴婢们这次就不回去了,陛下说让我们留下侍奉娘子。
娘子身边连一个近侍都没有,万一有什么差遣,也免得上外面找人。
”
可苏月还是推辞了,“这里是官舍,有专做杂务的仆妇。
我一向是这么过来的,早就习惯了,忽然呼奴引婢的,别人瞧着也不好看。
”
长御们不好强留,临走的时候行礼如仪,笑着说:“奴婢们在长秋宫等着娘子,娘子可要早些来啊。
”
苏月颊边发烫,赧然笑着,点了点头。
离去赴宴还有一个时辰,趁着间隙赶往大乐堂。
那边正检点太乐署乐师的技艺,近来公主国夫人的府邸都点名要男乐师,因此得尽早选拔技艺高超的,以作备用。
刚迈进门,就听见一阵激昂的琵琶声,那节奏与指法,不用分辨就知道是高手。
围成一圈的女郎们见她来了,赶忙拽她就近看,一看之下很令苏月惊诧,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的乐师怀里抱着琵琶,抡指弹奏举重若轻,女郎们抱在怀里很有些大的琵琶,对他来说简直像根针似的。
那行云流水的演奏,放松的神情,仿佛弹奏的不是乐器,是折柳轻摇,尽显随性旷达。
青罗啧啧,“他让我想起天上的一位故人。
”
大家惊异地看向她。
“南天门的魔礼海啊。
”青罗两手一比,“不像吗?”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如此眼熟。
苏月偏头问颜在,“这不是新募的吧,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颜在说:“以前梨园的规矩死板,乐师须得品貌端正,头光面滑。
这种长相入不得大雅之堂的,只能在太乐署做杂役,没有登台的机会。
如今规矩变了,只要有真本事的,都不用藏着掖着,他可不就崭露头角了。
”
苏月听完,由衷庆幸,梨园也好,乐府也罢,都应当由具备真才实学的人挑大梁。
这么好的乐师被埋没了,那才是梨园的损失,且这位弹曲的功底真不是三言两语能概括的,粗中有细,动静皆宜,用最平静粗犷的面貌,弹奏出最温柔缱绻的曲调。
巨大的反差引发人盎然的兴致,说不定能成为梨园最炙手可热的乐师呢。
“推举他。
”苏月对太乐令道,“说辞我都想好了,梨园中的瑰宝,后院中的扫地僧,了不起的世外高人。
”
太乐令听得一愣一愣地,梨园使大人的策划一向在他的认知之外,他不需要懂太多,照着吩咐实行就是了。
可惜苏月逗留不得太久,眼看太阳要落山了,她得赶赴裴忌的婚宴了。
便嘱咐她们接着挑选,自己提着裙裾往龙光门上去了。
来得刚好,她迈出门楼时,皇帝的马车也到了。
淮州上来搀扶她,把她送进车舆,里面的人正襟危坐着,今日换了身普通打扮,冥色的袍服,领口袖缘遍布织金的雷纹,没有了皇帝陛下的摄人威势,像个家底丰厚的有钱人。
他看见苏月,眼眸顿时一亮,“朕选的衣裳就是好看,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
”
苏月懒得同他计较,落座后满意地抻了抻衣角。
虽然这人心思缜密,有意和她穿得像一家,但她真的很喜欢这身骨缥加青白玉的衣裙,素净又端庄。
而皇帝呢,欣赏她就如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心下不住感慨,他的女郎,今日怕是要把新妇都比下去了。
骄傲固然是骄傲,但又有些不放心,拿手指捅了她一下,“回头人多眼杂,你不能随意与年轻未婚的男子搭讪,免得传出谣言,对你的皇后之路不利,知道么?”
苏月斜了他一眼,“你若不放心,就随我一起进去。
”
皇帝说不行,“朕还是不进去了,免得掀起轩然大波,抢了新郎官的风头。
”
他说到高兴处,哈哈了两声,拍着膝头眉飞色舞。
苏月心想朝堂上的三公九卿们八成没见过这样的他,看他高坐龙椅时一派人君风范,到了私底下就这副模样。
心里鄙夷着,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呵欠,这两日睡得晚,人一静下来就有些犯困。
边上的人察觉了,偏头问:“你可要小憩一会儿?朕给你当枕头,您想怎么睡都可以。
”
反正他的话不能往邪路上想,否则时刻都要怀疑他心怀不轨。
她也不与他见外,嘀咕着:“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容我靠一会儿吧,到了你叫我。
”
他说好,乖顺地递上了自己的肩膀。
苏月偎上去,闭着眼说:“我洗过头了,你若再说我像烂了的佛手,我就要翻脸了。
”
“你今日是香的。
”他已经学会了多温存少说话,往她面前送了送胳膊,“借给你搂着。
要搂得紧一点儿,否则摔下去朕可不管。
”
苏月眼皮子打架,脑子也不怎么灵便,就依着他的话,搂紧了他的胳膊。
美人在肩的皇帝陛下,这时笑得志得意满。
那条被拽过去的胳膊撑也撑得欢喜,已经想好了三日不换衣裳,留住她的体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