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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与梨花同梦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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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陶光园后夹道,往南一转就是徽猷殿了。

     她从小宫门上突兀地蹦出来,吓了值守的内侍一跳,两眼怔怔地望着她。

     她温和地笑了笑,“中贵人,吃饭了么?” 内侍又怔怔点头,“娘子吃了吗?” 苏月说吃了,掖着手道:“我来向陛下问安,走得匆忙,还没通禀……陛下在徽猷殿吗?” 宫中办差的都是人精,他们深知道这位娘子与陛下的渊源,哪个也不能为难她,忙道:“今日安西大都护应召入京,陛下恐怕正忙政事。

    要不娘子直去乾阳殿吧,奴婢找人送娘子过去。

    ” 苏月道好,跟着去了乾阳殿。

    那地方是皇帝专用以务政的地方,比之后面的徽猷殿要庄严许多。

    上回来时,是淮州在廊上接应,这回多出了许多生面孔,看上去都是颇有品级的内监,站在那里冷眉冷眼,像庙里的四大天王。

     好在再威严的人,也讲人情,看见她身上的公服,那些大内侍便知道她的来历了,领头那个上前来行礼如仪,“娘子安好,卑下万里,是乾阳殿内侍总管。

    娘子可是来求见陛下的?陛下这会儿正忙,且在偏殿稍待片刻,等……” 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个禁卫拖拽着一个身着铠甲的人从大殿里出来,那人一脸激愤,高声申辩着:“陛下,臣对陛下赤胆忠贞,苍天可见……” 可惜没有机会多言,很快便被强行押走了,紧接着传来杯盏砸碎的声响,“哐”地一声,吓得廊上的内侍脸色发白,纷纷垂手退到了一旁。

     苏月心头也直蹦跶,平时的权大看上去极好说话,让她忘了他是皇帝。

    乾阳殿是他驾驭天下的场所,自己到这儿求见,是不是来错了?早知道就该夜里去徽猷殿,人越少,越好商谈。

    怪自己太心急,正撞上他大发雷霆的时候,这下子可完了,别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吧! 她胡思乱想,侍立的内侍也不敢出声,只是一味向她比手,把她引入了偏殿。

     苏月拘谨地坐下,膝头上放着油纸包,炉饼的热量源源烘灼着皮肉,好像也感觉不到烫了。

    隔壁大殿里说话的声音忽高忽低地传来,全是要紧的国家大事。

    她虽听不太懂,但知道皇帝正与臣工力争,要不顾礼法,打破那些千百年来的痼疾。

     一个王朝,有不畏强权不惧生死的臣子,才是盛世的象征。

    皇帝震怒之下,又有人丢官罢爵了,但这回不需要人动手,一个两鬓已有霜色的朱衣大臣脱帽跣足,大步流星从殿里走出来,连头都没回一下,昂首挺胸往宫门上去了。

     苏月抚抚胸,心想吵得不可开交啊,自己就别往枪头上撞了吧!于是站起身,对边上的大内侍道:“万总管,我也没有太过要紧的事,陛下正忙,我就不叨扰了,下次再来好了。

    ” 可她要走,万里却不让,“娘子前来谒见,自有御前的人进去通传。

    陛下已经知道娘子到访了,您来了又走,不与陛下请安,卑下等不好交代。

    ” 没有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又坐回去,两眼茫然望向殿外潇潇的天,心惊胆战等待召见。

     正殿里君臣的博弈持续了很久,苏月觉得每一刻都极其漫长。

    她自小是在温软的环境里长大,阿爹鲜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听见权大严厉的口吻与嗓门,她就觉得自己死了半截。

     现在细想想,得罪过太后和皇帝,居然还能无惊无险活到现在,何尝不是老天眷顾。

    若是照着常理,开国的皇帝哪有时间与你温情小意,逮住了扔上床临幸,然后又丢到一旁弃如敝履。

    一个没有足够手段笼络君王的笨丫头,必定凄凄惨惨度过余生,哪能穿上定制的公服执掌梨园,在这煌煌的紫微城中任意来去。

     手指扣着油纸包上的细麻绳,简直忍不住要向天参拜,感谢自己一切安好,家人在姑苏也都安好。

    正唏嘘的当口,见正殿里有人出来,官员们沉默着,低头走过了廊庑。

     苏月打直脊背,料想皇帝陛下快要召见她了。

    可是等了良久,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国用和淮州都未出现。

     她不由彷徨,迟迟望向万里,万里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悄悄上正殿外看了一眼,回来后默然摇头,让她继续等着。

     苏月偏头盯着案上的线香,整支都烧完了,又过一会儿,才见国用从门上进来。

     她心有戚戚,压声道:“班领,要不我回去吧,今日不宜面圣。

    ” 国用眨了眨眼,“黄历上写着诸事大吉呢,娘子快随我来吧……油纸包儿里装的什么?别忘了带上。

    ” 苏月只得咬牙跟国用进了正殿,正殿幽深,两侧立着一对祥云香筒,正缓缓散发稀薄的烟雾。

    皇帝坐在案后,垂眼肃容翻看奏疏,就算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一下眼。

     苏月瞅瞅国用,不知如何是好。

     国用右手藏在左袖底下,挤眉弄眼朝上指了指。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吸口气壮起胆,亮嗓唤了声“陛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发声的缘故,她拿捏语调出了点偏差,那一声听上去像猫叫似的,居然有股娇嗔的味道。

     皇帝翻奏疏的手顿了顿,终于慢慢抬起眼。

    然后视线往下一转,落在她手上,启唇问:“带的什么?是吃的吗?” 这个问题问得妙,把一切不安都化解了。

    苏月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懂得人情世故,小小的一个伴手礼,能帮她捡回半条老命。

     忙说是,蹀躞着小步上前,把油纸包提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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