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会辩解“不是我,我没有”,然后极力自证,为自己洗脱罪名。
但很可惜,空口无凭都是徒劳,只会越描越黑,没有人会相信你。
殿上的旁观者们也是这样,带着看好戏的心境,打算欣赏一下这商户女的狼狈,等着她到处哭诉,到处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然而等了半天,居然没能从她脸上发现半点紧张和急切。
太后有些好奇,“辜娘子,你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吗?”
苏月道:“这是我与程娘子之间的约定,不能随意泄露。
”
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程舒意都忘了哭,怔怔道:“我与你有什么约定?怪我认人不清,错看了你。
”
苏月一脸为难,“程娘子是生我的气了吗?你交代我的事,我仔细斟酌再三,觉得这样做不好,实在下不得这个决心啊。
”
她的话,让故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偷窃的事排到了第二位,大家更好奇程舒意究竟交代了她什么。
太后撑住了额头,“不要打哑谜了,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吧。
”
苏月又看了程舒意一眼,这才下定决心道:“太后问话,卑下不敢不从,其实这盘手串,是昨日程娘子亲手交给卑下的。
因卑下出身低微,进了好望山,很受温娘子为首的几位女郎排挤。
程娘子向卑下示好,说她也早就看不惯温娘子的恶行,但苦于温娘子出身显贵,只能忍耐。
昨日她来,把这手串交给卑下,支使卑下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塞进温娘子房里,到时候她再宣扬起来,说自己丢了东西,如此就能嫁祸温娘子,把她逐出安福宫了。
”
这番话说完,程舒意傻了眼,“我何时这样同你说过?你一派胡言,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说辞,应对东窗事发。
”
苏月扣着十指,无奈地说:“我虽然出身商户,但家中世代本分经营,自问品行还是经得起推敲的。
留在好望山的娘子们,将来都有远大的前程,不能因这点私怨就坑害别人一辈子,这是我为人的操守。
我知道程娘子面上与温娘子交好,其实心里一直很忌惮,毕竟二三之分,还是大有不同的。
但我没想到,我不肯听从安排,让程娘子如此怀恨在心。
也或者程娘子早就想好了计策,我若干,可以坏了温娘子名声,我若不干,那倒霉事就落到我头上。
届时将我撵出掖庭,去了大家的眼中钉,反正成不成都不吃亏,这就是程娘子近日费尽心机拉拢我,谋划出来的妙计。
”
昧着良心一通胡说,既然人家无情,那就休怪她无义了。
并且她觉得自己这阵子好像长出了脑子,能漂亮地自圆其说,定是和皇帝斗智斗勇得到的善果。
而她的胡言乱语,也得到了温萃的响应,半吊子的姐妹情哪里经得住撺掇,温萃对程舒意的恨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要不是有太后在场,非得跳起来扯头发不可。
苏月往后站了站,等着温萃发挥,温萃怒不可遏,“程娘子,我与你没有仇怨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程舒意百口莫辩,张惶地向太后求告:“辜娘子歪曲事实,把黑的说成白的,我是苦主,反倒遭她构陷了。
求太后明鉴,不要被她的巧言令色迷惑,她几次三番来我房中,定是早就觊觎了。
”
苏月道:“我只是出身低些,并不傻。
你让我拿这手串诬陷温娘子时,我就觉得不妥,太后的赏赐人人都认得,温娘子得有多贪,才会偷这条碧玺手串!”
太后经她一说,这才想起来问傅姆:“我是不是忘了赏她物件了?人人都有,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你去,去我的匣子里挑一串,就选那串珍珠。
”
傅姆说是,领命进了内寝。
殿上的人都有些发懵,事态的发展,怎么好像与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很快傅姆出来了,双手承托着送到苏月手上,“小娘子,赶紧谢恩吧。
”
众人一看,这珍珠又大又亮,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因祸得福了。
那么偷盗的事还有说法吗?从房里搜出了赃物,就这么含含糊糊揭过了?
苏月不管她们眼风如刀,托着珠串俯身下去,“谢太后明断,谢太后恩赏。
”
太后摆了下手,调转视线吩咐范骁:“把程夫人请进宫来,让她把女儿带回去吧。
我们大梁后宫的女子,首要一条就是品行高洁,留下你们,是要随王伴驾的,若是哪天在陛下身上也打起了鬼主意,那就不是悄悄带回去,而是要诛灭九族了。
”
程舒意听了,当即大哭起来,跪下连连磕头,“求太后开恩,我不能回去,若是回去了,哪里还有脸面对家里人……”
太后蹙眉,“早知如此,就不该生歪心思。
好在你是女郎,没脸面对家人,还可以远嫁。
”
程舒意在殿上呜咽不止,太后肯定不耐烦听,左右见状,忙上前把人拽出去了。
有了这番处置,剩下的女郎们都心有戚戚,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听太后的嗓音在殿中回荡:“先前辜娘子说,是哪个拉帮结派,容不得人?”
温萃和她的跟班们当即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应声。
当然太后不会大肆牵连,但必要的警告还是需要的,便拿眼一瞥,沉声道:“你们这些女郎,是我一个个挑选出来的,愿你们和睦共处,将来就算不能留在掖庭,挣个好名声,多个朋友也多条路。
老身看人,一不注重门第,二不注重家私钱财,能入安福宫的,必都是合我脾胃的。
不过我兴许眼光有不到之处,要是哪个觉得不妥,院中有你看不惯的人,不妨直接来同我说,到时候两者留其一,也不是不可。
”
这话说的,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是警告,不是打商量。
一众女郎忙长揖下去,“听太后的教诲。
”
太后撑身站起来,板着脸道:“为了这点事,竟闹到我面前来,看来宫内宰给你们布置的课业还不够重。
”边说边吩咐范骁,“把要学的尽快都安排起来,实在无可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