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如水,冷冽得似山间的晨雾,她的目光略过他沉静的眼神,刻意转向旁边枝桠干枯的香樟树,雾气飘零,将整个山村淹没在一片迷糊的蜃境之中,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令她有一瞬恍惚,蓦地生出一种被戳中心事的难堪,顿了一下。
她的确习惯用冷漠来筛选人群,这已经成为她在复杂人际关系中的一种本能防御机制。
她希望从别人的眼中验证对她的虚与委蛇,然后落入一种悖论式的自我怀疑中,随时准备从任何人的感情中抽身而退。
如果真的有人因此离开,她也不会感到可惜,甚至还会痛苦又纠结地劝慰自己:看吧,他不会站在你这边。
在她心里,唯有逃避是最安全的。
李沅锦沉声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想一想?”
田埂边的野茉莉宛如繁星般洒落在树丛之间,白色的花冠一层又一层点缀在翠绿的树丛中,蓊郁的青草香气,在空气中穿梭交织,不着痕迹扰动着两人的气息。
木兰树灰色的斑驳光影下,静脉颜色的半透明水管穿过泥土路,水流在其中潺潺流动,向前。
蒋瞻敏感地察觉到,她内心的防御机制正在悄然崩塌,于是从容地点点头,缓缓从驾驶位探出半个身子,在李沅锦云朵般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温柔地低声道:
“想我了就找我,别管我是不是在出差,是不是在睡觉,不要怕打扰我,如果我没接电话一定是我没看见,而不是不想接,如果漏看你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复你。
”
“李沅锦,这次,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哪怕互相折磨——”
李沅锦怔然,没有任何回应,一整天魂不守舍的,直到下班回宿舍,她一边做瑜伽一边看一本纸质书。
安德烈·纪德的《窄门》。
书名出自《bi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