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戴阿姨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情绪始终稳定。
只不过,我没想到,最让我感到难过的,是戴阿姨看我的眼神──充满疲惫又哀伤,无声地乞求我带她回家。
为了邓子誉,我一直假装看不见、不明白她所求。
直到我有天与邓子誉轮班,在家休息够了,准备回到医院病房,接手照顾阿姨时,我在走廊上听见病房内传出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始终在我面前隐忍,努力维持体面的戴阿姨,不知怎么回事,彻底崩溃,「子誉……子誉你帮妈妈跟他们说,我……我不想吃药了……子誉,妈妈……妈妈太痛苦了。
」
「妈,你来医院是为了治病,不吃药怎么行?」
待在外侧的护理师,见我来了,解释:「你来照顾后,我以为……唉,你别害怕,她已经很坚强做了很多别人坚持不了的治疗。
她早上还很平静,但我把药送进去,她就……」
「对不起,也很谢谢你们的照顾。
」我连忙对护理师表达我的感谢和歉意。
「那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一定要请她把口服化疗药吃进去。
」
「好,谢谢。
」
戴阿姨的身体无法再承受放射性的化疗,只能暂用口服药。
但口服的药物,让她整个口腔都变得溃烂,饭都没办法吃,光喝流质的食物,都会感到疼痛。
「子誉……你带妈妈回家吧……妈妈……妈妈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带妈妈回家……妈妈求你了。
」
我打开门,走进病房。
见邓子誉由站,到蹲,最后是跪在地上。
他没有与戴阿姨对望,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捨不得,会答应放她离开。
「我把你带回家,你就会离开我了。
妈妈,你要放我一个人吗?」
都说父母永远赢不过孩子。
在邓子誉执拗的坚持下,戴阿姨吞下了药物,眼泪鼻涕流了她一脸。
邓子誉沉默地站起身,拿毛巾为她擦拭脸庞后,知道我来了,却一句话也没说,垂着头朝门外走去。
我不放心他,哪怕戴阿姨更需要照顾,我也一路跟在他的身后。
他走得太快,我跟不上,我就用跑的,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停车场,他才背对着我,停下了脚步。
「邓子誉。
」看着他的背影,我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我明白,他真正不想让我照顾戴阿姨的理由,是他知道我会想说服他,放戴阿姨走。
而我不明白的,无法体会的,是他跟戴阿姨之间的感情。
就算再怎么熟悉,我也没资格说,我能够理解。
这样的话,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邓子誉,你可不--」
「你不要说了。
」他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冰冷得不容一丝妥协。
可我还是要说,我不想他们留给对方最后的记忆,是强迫和痛不欲生。
「邓子誉,戴阿姨她……太痛苦了,你带她回家,好不好?」
「干么?干么连你也这样?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