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德四十一年,当在史书上落下浓重一笔。
长封居民一夜睡醒,本该散尽的春寒席捲重来,陡降的酷寒辗碎了枝枒上才冒头的花蕊,化做一地残春痕跡。
景明帝见此,连连召请官员商谈,经过一日一晚的盘查,终是确认反扑的风雪,彻底浇灭了这季农收的最后一丝生机。
隔日,天未明,姚盛就被请入宫中,姚家小廝在外苦等大半天,直至宫门落锁前一刻,才盼来淋着雪的主子回归。
小廝急忙迎上,递过仔细抱在怀中的水囊与油纸包,「主子,喝点茶和点心,我刚让人买了的,还热乎。
」
「多谢。
」姚盛显然是熬得狠了,面无血色,薄脣起了死皮,平日修整乾净的下頷爬上青色鬍鬚,只靠一身气势撑着。
他翻身上了马车,刚坐稳,就听小廝问起,「主子,咱们回府?」
「不。
」姚盛沉声道:「去太子府。
」
闻言,小廝扬鞭策马,将马车转调车头,急往太子府而去。
太子府的烛火从前日一夜未灭,待姚盛披着风雪踏入太子书房,又高高燃起。
事关重大,姚盛被人迎入门内,抬眼就对上太子眼下熬出一圈暗色的憔悴模样,不由皱眉,道:「殿下应当以身体为重。
」
转眼,就见屋内除了太子,还坐着江簫笙与姚瓚,姚盛选择直接朝姚瓚道:「阿兄你怎么也不劝一劝,殿下的身子哪能折腾?」
不等姚瓚回应,葛君暉抢一步说:「瓚兄劝过了,是我越睡越不踏实,与其煎熬,不如起来想法子。
」
缺粮一事已是燃眉之急,景明帝召姚盛进宫,不外乎商讨如何挣钱与买粮。
知道大家在等什么,姚盛不拖泥带水,直接道:「陛下让户部多拨了点银子给我。
恐怕明日就要请阿兄去商道走一趟,趁应接不暇前,先带一批粮食回来。
」
「我早与爹通过信,他会先派一批护卫接应我,顺带护送粮草回来。
」姚瓚道:「不过这批护卫是加急从父亲身边调来的心腹,只得期待人手补上前,国境千万别闹事。
」
国难当前,姚家别无选择,自当选择全力以赴。
太子拍了拍姚瓚的肩膀,接着问:「父皇肯定还交代了诗会的事吧?」
「是。
」姚盛道:「除了额外开销一笔粮食的钱,賑灾的银子也得备上。
陛下交代了,这诗会必须提早举办,还得加大规模,挣更多钱才能勉强打平这笔银子。
」
江簫笙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这几日我让人守着酒楼,果然发现有一群行跡诡异,手段拙劣的人多次查探,应是民间人士。
」
「既然那群学子经不起验证,恐怕是想找人破坏诗会。
」太子蹙眉,道:「难道四弟是真的不知情学子之事?不然怎么会不帮着派人,而是放任学子额外找人,留下马脚?」
诸事皆有线索,偏又什么都不合理,真相近在咫尺,却探寻不得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扰得眾人心绪繁杂。
姚盛倒是乐观,「若是如此,不若放任那群人将事闹开,陛下必然会替我们刨根究柢?」
朝廷特意掩下灾情,外人只会臆测诗会不过是姚盛新得的挣钱法子,不知诗会如今为朝中要务,破坏了肯定追查到底,还敢大胆胡闹。
「也行,我正好试试四弟到底知不知道。
」太子沉思半晌,道:「可诗会至关重要,出点小波澜便罢,你得多派些人手,控制住场面,确保能顺利办完。
」
姚盛应下,平时轻佻的神情收敛乾净,沉稳模样格外让人安心。
窗外风雪猖狂,屋内火盆烧得旺,仍暖意不绝,叫人感受不到门外厉风咆哮,寒冷绵绵不绝。
春寒将尽未尽,暖意冒了头,又在北风凛冽中没了气势,若隐若现,苟延残喘着。
买粮与诗会一齐提前,景明帝未免姚盛应付不来,反倒两件事都办砸了,就将诗会后续工作交由旁人。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