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之类的藉口便再也骗不过每天看着她呆坐电脑前,又或是焦虑地删去已经写好的内容的韦嘉恩。
韦嘉恩或许不懂创作者的心情和苦恼,但她很清楚「写作」对岑凯言而言有着怎么样的意义︰那几乎说得上是构成她的一部分,是笨拙的她体现温柔与感受性的方式。
而正因为清楚她有多重视写作这件事,韦嘉恩自然也知道无法写作对岑凯言来说是多么的痛苦。
想要一直支持她、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一步一步实现梦想的想法,至今依然未变。
于是,隔年晋升为组长的韦嘉恩便提议岑凯言辞掉「远扬」的工作,专心写作。
岑凯言起初不肯──无法继续写作固然令她惆悵不已,可她也不愿要韦嘉恩独力养家;这是她们的家,她们的生活,她们的将来,理应由两人共同承担──,但在韦嘉恩以真诚的口吻对她说了「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心无旁騖地写作时的你」之后,原先的决心便出现了裂痕。
岑凯言觉得自己应该算不上是容易动摇的人──至少在某些事情上,她有着绝对不愿退让的心情──,然而每当被那双温柔纯粹的眼睛注视着,再多的坚持似乎都只是徒然。
更何况,撇开梦想不谈,她也有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写下去的理由。
各方面都算得上中上等级的韦嘉恩绝对配得上比自己更好的对象;不论是那年韦嘉恩对她的告白作出答覆的时候,抑或是已经交往几年的此时,这想法始终在她脑海里縈绕不去。
岑凯言一直不懂像韦嘉恩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过去不懂,现在不懂,将来说不定依然无法理解。
而这时,这想法就像霉菌一样迅速滋生蔓延。
假如自己不再具有那些她所喜欢的部分,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选择别人?
对于被生活压迫得腾不出时间写作的懊恼,不想让心爱的人失望的心情,在这些面前,韦嘉恩的提议似乎多了几分吸引力。
最后,得知此事的葛子盈提议她转为自由接案,且成功说服谢志远及文案组的指导将部分工作外包给她,让她的收入多少有些保障,于是岑凯言便接受韦嘉恩的提案,离开「远扬」,重新开始以写作为重心的生活。
也是从这时开始,为了让不再需要通勤的恋人不用特意多跑一趟,韦嘉恩开始了搭公车上下班的日子。
在那之后,岑凯言便很少来这区。
偶尔遇上碰巧需要出门的日子,她也会像今天这样专程过去接韦嘉恩下班,不过上次来这里也已经是两个多月前。
「锐锋」所在的大楼是一座大堂有门卫值班的高级商业大楼,长时间在大楼外面等候说不定会被当成可疑人士,于是岑凯言便找了一间在附近的咖啡厅。
传讯息给韦嘉恩之后,她向店员点了一杯黑咖啡,然后在店内的自助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小说打发时间。
收到韦嘉恩说收拾完就能离开的回覆的时候,小说大约还剩下三分之一。
故事正到高潮,她倒没有不捨──在读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她的心思已经从单纯享受故事,转变为以创作者的角度思考自己会怎样铺排故事的后续发展。
她把续杯的咖啡喝完,将书放回书架上,付过钱便离开店里。
在咖啡厅外面的停车格领回车子之后,她绕了一圈,回到「锐锋」的大楼前。
下班时间已过,这时只有零星的人步出大楼;在那些人中不见韦嘉恩的身影。
岑凯言放下中柱下了车,打开车厢拿出防晒裙和安全帽。
大楼底层的外墙是一片片透明玻璃,站在门外能看见电梯大堂的位置。
在电梯门第三次打开时,岑凯言远远便看见那抹身影。
韦嘉恩显然也发现了她,那张总是带着淡笑的脸上笑容加深,眸里也透出喜悦的光。
纵使已经在一起那么久,韦嘉恩面对她时的笑容与眼神、那些处处洩露出爱意的小变化,始终能够撩拨她的心。
岑凯言的眼神也不自觉柔和起来。
在韦嘉恩身旁,与她一同搭电梯的还有一个穿卡其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衫及褐色领带的男人。
那人理着一头清爽俐落的短发,往上抓的瀏海让他看起来乾净且阳光;他的站姿直挺,走路时昂首阔步,神态自若,眉眼洋溢自信。
门打开后,他绅士地用手按住门──往上缩起的衣袖露出腕上的名贵手錶──,让韦嘉恩先出电梯,然后才一手插袋,悠然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