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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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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家不远的苗栗农工、路旁两座不知用途的石造小拱桥、一年多前迁址至此的县议会大厦……带着旧日记忆的景物在车窗外一一往后流去,车子行经玉清大桥,眺望桥下的后龙溪与溪流两侧的蓊鬱林地,最后驶上了高速公路,将苗栗市彻底拋诸于后。

     车子平缓行进,车厢一片寂静。

    车内广播维持在关闭的状态,坐在方向盘后的岑凯言双眼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安静地开着车;而邻座的韦嘉恩眼睛依然凝望着窗外,无语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言犹在耳。

    不是「有时间记得多回来」,也不是「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甚至不是「有空要打电话回来」,当她带着最后一件行李,向坐在沙发上望着她们将一件件行李搬到车上的母亲道别时,母亲只说了一句「下次回来记得先说」;平淡的语气没半丝不捨,深沉的两眼不带感情,彷彿她回不回来都无所谓──说不定不回来更好。

     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假如说先前仅是隐约有这种感觉,到这时也总算是彻底认清现实。

     现实。

     现实是不论她到达怎么样的高度,对父母来说,她始终是可有可无;现实是不论她做了什么,那个家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现实是…… 现实是总有一些状况,是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刺中她的心。

     她的心一阵抽痛,思绪飘回决定投考远在台北的大学的那天。

    那时距离哥哥离家已有一年,而她也在前一次考试之后,意识到原来自己得到第一名的消息,远比不上到新竹上大学的哥哥回来过暑假的消息来得令父母高兴。

     韦嘉恩不讨厌哥哥,也很高兴终于能够见到去上大学之后半年才能见上一面的哥哥,可与此同时,却有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中徘徊。

    那是气馁、是失望、是委屈。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哥哥拿着考第一名的成绩单回来时,母亲都会做一桌他最爱吃的菜,而父亲会摸着他的头,自豪地说︰「真不愧是我的乖儿子」;但当她带着考第一名的成绩单回家时,父母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淡淡说一句︰「哦,不错啊」,彷彿这事根本不值一提。

     老师们的讚赏、同学们的追捧,这些带来的满足感,只消父母一个冷漠的反应,便通通消散殆尽。

     自己就没办法得到父母的认同吗?当时的韦嘉恩苦恼不已,却无处求援。

    同学们都正值亟欲摆脱父母的年纪,渴望被父母关注的她简直就像个异类;她也不可能直接对父母说出这个烦恼──因这不是能够对当事人开口的事情,也因她从小到大都没对家人说过自己的烦恼,就连在幼稚园里被一个顽皮的小男生欺负的时候也没说过。

    她只能独自苦恼,希望终有一天能够解决这道或许根本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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