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深夜寒风呼啸,眼看又是一场大雪,几人交换了消息,讨论完对策后便一一回去了。
静謐的藏书阁里,唯有角落里的一盏残灯,被风呼啦地拉长了两道长长的人影。
季紓去送步夜了,临行前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凌思思本来要走,却被季紓一个眼神留下,她站在廊下,百无聊赖地拢紧大氅,精緻的绣花鞋踢了提脚边细碎的石子。
夜色深沉,少女的身影在廊下形单影支,身上的白狐大氅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令她整个人看起来与周遭格格不入。
彷彿随时都要离去。
季紓眸光一暗,看了半晌,忽然走上前从背后伸手将少女抱进怀里。
「干嘛?悄悄话说完了,总算想起我了吗?」
凌思思语气并不友好,瓮声瓮气,透着一股不满的控诉,像是吃醋。
长长的眼睫轻颤了下,感受到怀中的少女打起了冷颤,他顿了一下,替她拢紧了大氅,给她重新暖了手炉,问:「很冷吗?」
凌思思隔了两秒才摇头,「还行。
你呢,和步夜聊了那么久……」
「我也还行,就是多说了几句。
」他语气一顿,尽量委婉地道:「不过,他到底不比旁人,有些事更加清楚,怕是已让他察觉有异。
」
方才他问凌思思的问题,她那般回答,儘管事后赶紧解释,可步夜不似常瑶和陆知行,懂得许多方外之事,兴许已经察觉出异常。
凌思思本是一时疏忽,不防让人鑽了空子,也有些懊恼,不过这并非眼下重点。
她想了想,道:「你觉得太子勾结外敌这事怎么看?」
「这大概是真的。
先前在櫟阳,太子便与康王勾结,做出两国交战的假象;而后,朝拜宴上西啟使者寻衅滋事,便是康王授意,施压太子,想来是出于利益衝突;而太子声势日渐浩大,对当年与康王合谋一事却置之不理,我本以为是他事后反悔,却不想原来他还有后招留在此时……」
「也就是说,靳尹故意让敌军进城,放任他们攻下帝京囉?」凌思思皱眉,正想暗骂几声黑月光丧心病狂,不干人事,转念一想又惊觉不对,「等等,你刚刚说原本的漫画剧情,我倒是突然想到……太子登基后就是结局了,也没设定他勾结外敌,攻陷城池这件事,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毁了自己的登基大典也不合逻辑呀。
」
谁好不容易能称帝,结果还自己给自己引来敌军,将到手的皇位送人的?
怕不是有毛病吧。
「算着时间,敌军最有可能在登基大典当日进京,也许太子早已与康王约好,将帝京割让西啟,而他率眾迁都南方。
一旦有了帝京,康王于西啟朝中必定威望大增,届时篡位也不会有太大声浪;而太子将帝京让与敌国,也算毁了帝京,达成心中所愿,各取所需,一切便只待大典结束……」
「那我们得赶在大典结束之前,阻止敌军啊!」
说什么是什么,事不宜迟,凌思思当即掰着指头,脑袋飞快运转,「要阻止敌军,得需要兵力。
眼下朝中可用的兵马,第一个就是直属天子的皇城司,可皇城司自从陛下病后就被靳尹掌控,禁军又受皇城司统辖,是用不了了;第二就是兵部辖下的兵马,我记得兵部尚书是端王的党羽,可以一用,不过数量太大怕是会打草惊蛇,况且朝中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怕没人相信……」
她努力回想可以寻求协助的对象,把脑海中能想到的人都说过一遍,可惜有了靳尹这个黑月光的存在,为免打草惊蛇,坏了计画,能用的人也成不能用的,处处制肘。
她想得艰难,眼看她是再也想不出来了,季紓才适时开口道:「商会向来也有自己的一匹人马,为往来护卫商货所用,衡阳君若同意,虽人数不多,倒也有千馀人;太子妃虽不能于明面上出手,可除了朝廷上的清流文官,常氏旧部亦约有万馀人马,可供驱策,但……」
「但人数不够?」凌思思试探地问。
她其实对于打仗人数并不很了解,她出生的地方已经没有战争了,对于这些她也没有研究,因此儘管季紓说了能用的人,可她还是不清楚,只从他的语气推测情况并不乐观。
季紓抿了抿唇,对上凌思思小心期待的眼神,似乎不忍打击她的信心,只语气保留地道:「据消息指称,康王此次带了约十三万人马。
」
十三万……
十、三、万?!
凌思思惊呆了。
不是,她是想过对方人马很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吧?